天澤時若 作品

第兩百七十六章

宿霜行抱著酒瓶,躍上屋頂,躺在瓦片上,對著天空獨酌。




她清楚記得當日簡雲明傳過來的話。




朝輕岫承諾,若是宿霜行選擇站在自己這邊,她就幫宿霜行殺益天節。




雖然傳話是通過旁人進行的,然而簡雲明在複述時,宿霜行似乎可以透過那位原本很熟悉的金蘭之交,看見那位一身白衣的問悲門主正含笑站在自己面前。




這段時間宿霜行藉著酗酒,不短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同時像“偶遇”秦以篤那樣,不著痕跡地影響著後者的想法。




有時候決定局勢的,就是心中那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偏向。




宿霜行仰頭望天,天上只有白雲,她卻似乎能看見,無形之間,有一道越來越鮮明的裂痕橫亙在韋念安與她的下屬之間,推動著這位壽州通判一步步走上陸月樓的老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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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的天氣算不上溫暖,通判府內每日還得用上許多炭火。




韋念安就帶了一些木炭、綿被等物,去探望益天節。




無論心中想法如何,這位壽州通判都在眾人的勸說下,好聲好氣地撫慰了益天節一番,無論聲音還是表情,都顯得格外情真意切。




益天節也十分感動,當下跪倒在地,真誠懺悔自己辦事時的莽撞,隨後再被韋念安親手扶起。




雙方相視一笑,彼此間的關係似乎正重新變得融洽起來。




宿霜行站在人群外冷眼旁觀,懷中還抱著一罈酒。




——朝輕岫有問悲門的事務需要處理,不會次次都在旁指導她該如何挑撥,不過經此一事後,宿霜行已經完全明白了後面的解題思路。




難怪韋念安跟陸月樓是結義姊弟,這兩人的確算是同一類人,對韋念安而言,估量下屬的忠心程度,平衡下屬的勢力似乎已經成為了習慣。




宿霜行也不能說這樣的做法是錯誤的,然而被派去問悲門的歲月還是在她身上留下了一些屬於江湖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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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下屬送溫暖的韋念安也收到了許鶴年的分別禮物。




就在這一日,不二齋的少掌櫃終於備好車馬,準備離開自己待了數年的永寧。




雖然生長於北邊,可如今的許鶴年,無論是說話的語音,還是生活習慣,都染上了屬於江南的影子。




他想,自己大約永遠不會忘記這一段經歷。




臨走前,許鶴年特地繞路去了陸月樓的墓地。




二月,正是草長鶯飛的好時節,連剛堆成不久的新墳上都已經開始長草。




許鶴年看著墓碑上的字,良久,將一瓶葡萄酒放在墳前。




暖室中的葡萄早已成熟,他也成功釀出了一批味道還算不錯的葡萄酒。




春風微涼,吹動了許鶴年的衣襬,他向前深施一禮,然後毫不猶豫轉身上馬,離開了這個困住自己許多年的地方。




人馬遠去,只有陸月樓墳上的草還在風裡輕輕搖晃。




跟旁邊的無名




野墳對比,陸月樓的墓並不算淒涼,每天都有新鮮的祭品可以幫助野生動物改善伙食。




那些祭品有些是江湖人送來的,也有些是他府中的屬吏送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