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狗花 作品

65. 第 65 章 似乎確實有些不知從何而……





方臨淵不明所以,卻還是攤開了手來。便見趙璴手帕微一遮掩,三顆通透的琉璃葡萄便落在了方臨淵的手心裡。




方臨淵:!!




涼冰冰、硬生生的,把方臨淵驚得一愣。




他詫異地看向趙璴。




那冰鑑在他兩尺之外,他不動聲色,是怎麼從裡頭順出葡萄來的!




他驚訝地看向趙璴,卻見趙璴面不改色,只垂眼端起桌上的茶盞,絲帕端正地一掩一扶,便平穩而端莊地飲了一口。




方臨淵卻隱約讀出了他動作裡的暗號。




他看了趙璴片刻,鬼使神差地跟著端起了茶,藉著茶杯的遮掩,一顆琉璃葡萄便落入了口中。




……好甜!




待冰涼的清甜在唇齒間蔓延開來。




方臨淵眼睛都亮了。




卻未見他身側的趙璴,眉目平靜,姿態雍容,像是金石所鑄的菩薩塑像,美豔而冰冷。




唯獨掩在青玉茶盞之後的嘴唇,輕輕揚起了嘴角來,成了那金塑通身而下,唯一顯露的一絲人性的柔光。




——




待將三顆葡萄全入了口,殿門外傳來了太監的唱喝聲,鴻佑帝攜著皇后與滿宮嬪妃入了席。




大臣們紛紛起身行禮叩拜,鴻佑帝在高臺之上笑著抬手:“眾位愛卿平身。”




殿外的晚霞漸漸褪去了顏色,只剩下落在層疊宮宇的金瓦上一層淡淡的紅光。




席間的大臣與貴眷們紛紛坐定,便有太監唱道,突厥使臣已候在了殿外。




鴻佑帝和顏悅色抬手:“宣。”




簾幔後的絲竹禮樂聲響起,突厥幾位送親的使臣緩步入了殿中,朝著鴻佑帝行了一禮。




“臣等恭喜皇帝陛下,今日我突厥與大宣結為連理,實為兩國之大幸!”




為首的那個高聲祝道。




便見鴻佑帝面露笑容,神色裡滿是喜氣,抬手讓他不必多禮。




而旁邊的姜紅鸞笑得亦是溫婉,柔聲說道:“使節們有心了。天氣炎熱,夜色將晚,不如便先請公主入殿就座吧。”




便見使節微微一笑,說道:“公主殿下初見陛下,有一禮物想要先奉送給您。”




“哦?”鴻佑帝面上露出了興味,微微傾身向前,問道:“是什麼禮物?”




便見幾個使臣交換了一番眼神,紛紛後退,停在了殿中的白玉臺後。




臺上的歌舞此時暫且停歇,唯獨剩下空蕩蕩的一座歌舞高臺。




幾個使臣退下之後,淡笑不語,屏風後的絲竹聲也暫且停歇了下來。




一片靜默之中,一條鮮豔的紅綢忽然自空中垂墜而下。




隨著些許小聲的驚呼,紅衣如火、珠簾覆面的豔麗女子手攀紅綢,鮮紅的繡鞋輕輕一點,落在了高臺之上。




是賽罕。




她穿著紅紗所制的異族衣裙,髮間綴滿紅寶與黃金,鮮豔的頭紗隨著徐徐的輕風飄揚起來。她覆面的珠玉玎璫作響,隱約可見鮮豔的紅唇,而珠簾之上,深邃的眉鼻與嬌媚的雙眼,使其宛如成精的狐狸一般,美豔得教人不敢直視。




在座眾人無不倒吸一口涼氣。




而她卻渾不在意,一雙美得驚人的淺色眼睛,只直勾勾地看著鴻佑帝一人。




下一刻,她拋開紅綢,手腕與腳踝間金鈴一響,纖長雪白的手中捧出一隻鈴鼓,一拍一抖間,竟隨著舞姿漸漸成了鼓點。




是突厥特有的鈴鼓舞。




紅綢紛飛間,玉臺之上的賽罕漸入了佳境。像是荒漠裡飛出的紅蝶一般,野性而豔麗,還有骨子裡帶出的嬌媚,一派渾然天成的明豔。




她的舞技也著實精湛。




一時間,四下無聲,便連高臺上的鴻佑帝都無法再收回分毫目光,眼裡的驚豔根本掩飾不住。




而趙璴身側,方臨淵卻緩緩傾身過去,壓低了聲音,極小聲地說道。




“定然是她父兄的主意。”他說。




“將之送來大宣,對他們來說,跟送個歌姬舞姬沒有區別,為的就是諂媚惑主。”




趙璴微微偏過了眼來。




便見滿場或是訝異、或是驚豔的目光中,唯獨方臨淵看向賽罕時,目光清明如炬,眉眼肅然地擰起,口中頭頭是道,全是兵法國計。




趙璴微微一頓,問道:“你不覺得她好看?”




方臨淵看向他,神色理所應當:“當然好看了,不好看如何惑主?”




他誇得太過客觀,沒帶一點私人情緒。




趙璴:“……。”




他一時沒出聲,便見面前的方臨淵有些急了:“你笑什麼,我說的難道不對?”




他在笑嗎?




連趙璴自己都沒意識到。




但他似乎確實有些不知從何而來的愉悅。




他微微壓了壓嘴角,片刻,才緩緩從方臨淵的臉上挪開了目光。




——




臺上的鼓點聲愈發侷促高昂,最終,在紅綢紛飛間戛然而止。




臺上豔麗的女子手執鈴鼓跳完了一支舞,而那紅綢飄飄揚揚,竟在最後一刻,落在了鴻佑帝的面前。




饒是他身側的姜紅鸞,面上的笑容都有些僵硬了。




片刻靜默之後,鴻佑帝率先拍起了手。




“好!”他揚聲讚道。“公主之舞姿,當真稱得上翩若驚鴻,婉若游龍吶!”




當即,四下裡的讚美聲潮水一般,自殿中傳來。




便見臺上的公主俏生生地一笑,出口的聲音比金鈴還要悅耳幾分。




“中原的詩詞我不明白,但既是陛下說的,我只當是在誇獎我了。”她說道。




嬌憨而不諳世事,恰到好處地引得鴻佑帝開懷大笑起來。




“公主這樣的舞姿,陛下當真要重賞才是。”姜紅鸞在旁側打量著鴻佑帝的神色,恰如其時地開口笑道。




“賞!是要重賞!”只聽鴻佑帝說道。




“突厥隨行來使,一人厚賞百金。公主賜金千兩,另賜錦緞八匹,頭面五副,封為妃位,另賜封號為‘毓’,如何呀?”




若為後宮妃嬪,此時該當驚喜地叩拜謝恩的。但賽罕公主卻仍端站在那兒,半點不知敬畏似的,徑直問道:“陛下,這‘毓’是哪個字?”




鴻佑帝和顏悅色,倒是耐心地同她解釋:“鍾靈毓秀的‘毓’,公主可知?”




賽罕大方地搖了搖頭。




“不明白。”她說。“陛下,您賜了我一個聽不懂的賞,我能不能再找您另要一個賞賜呢?”




明豔而大膽,卻偏生是個不通文墨的蠢材。




鴻佑帝眉眼溫和,大方道:“自然可以,你說吧。”




“我早聽聞中原女子之舞與突厥大為不同,可我從沒離開過草原,便也沒機會得見。”




便見她抬起頭來,看向鴻佑帝,一雙攻擊性十足的眼睛明亮勾纏,笑著說道。




“不如便讓大宣的上京第一美人徽寧公主殿下,也作一舞,與我一較高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