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風不是木偶 作品

BPD

    從他到達貴州的那天晚上開始,一切都在失控。

    唐蘅垮著肩膀,片刻後,放棄了。

    至少現在他不會忘掉李月馳。

    他的兩條手臂都在哆嗦,心臟也跳得很快,他想如果能痛快地哭一場也好,但是哭不出來。腦子裡反覆著李月馳的聲音——你覺得我應該怎麼告訴你。就這樣了。它們很難看。忘掉我。

    他想他終於明白為什麼六年來李月馳從沒聯繫過他,不是不能,只是他放棄了。病情最嚴重的時候他一遍遍對著虛空追問的:為什麼騙我?為什麼拋棄我?為什麼我賠上一切還是得不到你的愛?那種痛苦比劃破掌心還要痛——無數倍。他知道李月馳一定承受了比這種痛苦更濃稠的痛苦,現在也還承受著——原來李月馳愛他,但是放棄了。

    你怎麼能既愛一個人,又放棄了所有在一起的可能。

    你會不會每一天都想他,漫長的不能相見的歲月裡,每一天都回味著短暫的記憶。時間被劃分成兩種,一種是在一起的時間,一種是此生餘下的時間,而你知道在一起的時間已經結束了,餘生如同一把灰色的細沙,你熬過去一天,不過是丟棄一粒沙子,而面對即將到來的一天,又只是拾起一粒沙子,它們都沒有區別。

    你也是這種感覺嗎?李月馳。

    唐蘅倒在床上,只覺得血肉都被抽空了,他的身體是一副空架子,壞皮囊,虛張聲勢地撐了六年,此刻還是被戳破,戳破了,身體癟下去,形神俱散。

    幾秒恍惚,他看見一個落拓的身影出現在床邊。

    唐蘅用力眨了眨眼睛,啞聲問:“你是真的嗎?”

    那個身影說:“是真的。”

    唐蘅說:“我不信。”

    他俯身執起唐蘅的手,抓著他的手觸摸自己的臉,從汗溼的鬢髮,到泛紅的眼角,到凌亂的胡茬,到一行熱淚——從2012年夏天流到2018年春天。他咬住唐蘅溼潤的指尖,用了力,唐蘅說:“疼。”

    “相信了嗎?”

    “……”

    “還是不信?”

    “每次我覺得你是真的,閉上眼,再睜開,你又不見了。”

    李月馳說:“這次不會的。”

    唐蘅說:“可我不敢試。”

    李月馳說:“為什麼?”

    唐蘅說:“這次太真了,捨不得。”

    李月馳雙眼通紅地望著他,片刻,他說:“我們做吧。”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