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在西湖 作品

第三章 舞劍

    張正皺眉道:“就算真打起來,你們也該居中調解才是,見死不救,作壁上觀,豈是俠義所為?”

    喬之華笑道:“我們嶗山派從來不以俠義自居,兄弟你難道沒有耳聞?”

    張正心想:“看來大家不願和嶗山派來往不光是因為婚姻之事,與其特立獨行更是大有干係。”

    喬之華見張正沉默不語,又道:“兄弟,那時咱們還未見面,沒有交情,當然袖手旁觀。現在一見如故,大是有緣,日後有什麼為難之事……”在胸口啪啪拍了兩下,續道:“做哥哥的一定替你出頭。”

    剛說到此處,海擎天從廳內出來,這次他春風滿面,喜氣洋洋,走過張、喬二人身邊時又看了喬之華一眼。喬之華還是那句:“有什麼好看?”

    海擎天笑道:“片刻不見,你老兄臉上皺紋又增了不少,功夫進境好快呀。”

    喬之華大怒,一拍桌子,挺身站起。

    張正怕他二人爭執起來不好收場,忙道:“喬兄,人家誇你功夫好,你急什麼?”

    海擎天哈哈一笑,從二人身旁走過。

    喬之華坐下之後,猶自憤憤不平,說道:“這是誇我嗎?啍!當我聽不出來?分明是諷刺我們嶗山派相貌醜陋,越變越醜,變得還很快!”

    張正勸道:“算了,或許人家不是這個意思呢?今天是我師父壽辰,看在小弟的薄面,不要與他計較了。來,咱們再乾一杯。”

    二人剛端起酒杯,忽聽海擎天那桌上有數人齊道:“恭喜、恭喜。”

    張正持杯的手腕一抖,數滴酒水撒到桌上,心裡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海擎天一席上的氣氛忽然熱烈起來,一人道:“嵩山派和鬼手門相隔千里,這真是千里姻緣一線牽哪。”另一人道:“除了咱們少掌門,還有誰能配得上才貌雙全的楊姑娘?恐怕打著燈籠也找不到第二個了。”又有一人道:“方才你進去拜見岳父大人,楊掌門說些什麼?”

    海擎天笑道:“也沒什麼,只說女兒嬌縱慣了,讓我遇事有個擔待。”

    先一人道:“楊姑娘天仙一般的人物,便擔待些,又有何妨?”

    海擎天道:“正是,得妻如此,夫復何求。”

    這些人的言語雖不十分響亮,張正卻聽得聲聲刺耳,字字剜心,胸口如被壓了一塊千斤巨石,喘不過氣來。

    喬之華也聽到了他們的對話,見張正臉色煞白,端著酒杯的手微微顫抖,在他肩頭輕輕一拍,說道:“兄弟,這杯酒別喝了吧。”

    張正默然無語,將杯中酒緩緩飲盡,喝到一半時,兩行清淚流入杯中,也被他一同飲下。

    喬之華安慰道:“兄弟,看開些,沒啥了不起的,大丈夫何患無妻。”

    張正心中痛如刀絞,又斟了一杯酒,一口喝乾。

    喬之華道:“光喝酒有什麼用,還能把仇人喝死了不成?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保重自己身子才是要緊。”

    張正也不理他,心裡面胡思亂想:“人家是八大劍派之一,嵩山派掌門之子。我呢?我是個連父母是誰都不知道的窮小子,拿什麼跟人家比?可若是師妹不願和他在一起呢?我又當如何?”

    喬之華又道:“兄弟,你還是年輕啊,沒經過愛海風波,情場失意。我有位師兄,五年裡跑了三個老婆,照樣雄姿英發,沒見如何的傷心失落。何況你們只是師兄妹間有些曖昧情意,又沒有婚姻之約,沒有明媒正娶,不算真的栽了面子。就算她是個難得的美女,兄弟你也是一表人才,何愁……”

    張正攔住他道:“喬兄,我心亂如麻,你不要再說了。”

    嵩山派與鬼手門聯姻的消息一傳十,十傳百,傳遍了整個院子。中原各派的武林人士紛紛進廳向海東峰和楊敬軒道賀,也有擠不進廳裡,走過來恭喜海擎天的。

    在院中陪酒的鬼手門弟子全都端坐未動。大家都知道張正和楊婉妡平日裡形影不離,是一對小情人。忽然聽說楊婉妡已和嵩山派的海擎天定親,均感十分意外。雖說這門親事對鬼手門重出江湖大有好處,可張正怎麼辦?掌門人這麼做,是不是有攀附權貴之嫌?

    楊端兄妹和張正一起長大,楊端早把張正當成了未來的妹夫,剛聽到這個消息時根本不信,後見大家都在傳說,半信半疑的在廳口轉了一圈,見父親和祝賀的賓客說笑寒喧,這才確信了此事。

    他心裡酸酸的替張正難過,端著酒杯來到張正面前,說道:“有些事真是想也想不到,比如今天,忽然來了很多客人,忽然就……唉,師弟,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不高興的事不提了,來,咱們乾一杯酒,日後同心協心,在江湖上幹一番轟轟烈烈的事業,也算不枉此生。”

    張正一見楊端,心裡一股暖流湧動,便欲流下淚來,聽他一番話說完,雖是在安慰自已,但最後歸結到去江湖上幹事業,似乎勸自已以大局為重,私情為輕,心中非常失望,又生出一絲悲涼之意,勉強一笑,說道:“師兄說的是。”頭一仰,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楊端一帶頭,其他鬼手門弟子也紛紛過來和張正碰杯喝酒。一人說道:“男子漢立於天地之間,哪有不遭遇挫折的?越挫越勇,百折不撓,才是真英雄,好漢子。”張正說道:“謝謝了。”和他一起將杯中酒喝乾。

    此人剛去,又有一人持杯而來,說道:“咱們習武之人最忌的是英雄氣短,兒女情長。師弟,你要看開些。”張正心如刀絞,眼中含淚,說道:“是、是。”也和他幹了一杯。

    又有一人,來至張正面前,低聲道:“我看今天的事不簡單,你先別灰心,等一等,看一看,說不定會有轉變。”張正眼前一亮,心想:“難道嵩山派真有什麼陰謀,師父正與其虛與委蛇,假意敷衍?這圈子繞得也太大了吧。”

    那人離去之後,張正仍在思索他方才的言語。有人在他身邊道:“張師弟。”見他沒有反咉,在他左臂上輕輕一拍,又道:“張師弟。”張正這才回過神來,“啊”了一聲,應道:“吳師兄。”

    那姓吳的師兄舉杯道:“張師弟,請。”張正忙道:“請、請。”吳師兄喝乾杯中酒後,拍了拍張正的肩頭,嘆了口氣,轉身去了。

    人來人往,片刻之間張正己喝了十七八杯。依張正平日的酒量喝這些酒原不礙事,但酒入愁腸加倍的易醉,不知不覺間己有些頭重腳輕,昏昏沉沉。

    喬之華見張正不勝酒力,而敬酒的人仍不絕而來,便道:“兄弟,你人緣甚好,酒量卻差,我替你喝幾杯吧。”竟真的替張正喝了三、四杯。如此一來,倒像是他和張正的關係比師兄弟更近一般。大家見張正果然不能再飲,誰也不去相強,陸續回到自已的座位。

    海擎天冷眼旁觀,心中暗暗納罕:“此人年紀輕輕不知有什麼出奇的本領,竟能使眾同門齊來向他敬酒,這其中定有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