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懷抱

    晏辭下車,一個穿著唐裝年紀不小的人迅速上前幾步,想抓他手,被垂眸看去一眼,又僵僵停下,只站在近處。

    “小辭,你這孩子,可算來了,這麼大的事情,你得幫幫祖父啊!”

    那人長長嘆氣,柺杖在地上使勁戳了幾下。

    晏辭通身的清貴斯文,溫文爾雅,“祖父您別急,我給父親去過電話了。”

    “這生意談的好好的,咱們衛家往裡砸了幾乎大半家底進去,買賣要是做成了,那咱們家就能翻身再起了。”

    衛老爺子模樣焦急,眉頭褶皺很深,“可那邊突然抬價,現在只有你爸,晏家出資才能頂上這個窟窿,你可一定要把他叫來啊。”

    夏稚年:“??”

    夏稚年輕皺了皺眉。

    他之前在飯店聽見晏辭打電話,晏辭自己跟他說要截他父親晏時威的生意,可見關係一般。

    晏辭祖父怎麼……

    他從座位上挪了一點,下車,站到邊上。

    衛老爺子剛剛著急和晏辭說話,一時竟沒發現還有個人,打量一眼,見是個眼生的小輩。

    “小辭,這是誰?”

    他年紀大了,認識的更多是各家老一輩或者中青年的那些人,再小一輩的就不太熟悉了。

    晏辭把夏稚年往自己旁邊帶了一下,聲音平穩淡然,“我同學,臨時有事找我。”

    夏稚年抬眼,和晏辭墨黑的眸子對上,眨巴眨巴,沒吭聲。

    那雙杏眼圓溜溜的,暈著些許微光,晏辭手心有點癢,朝他笑笑。

    “那你讓他別亂走,今天人多。”

    衛老爺子一聽不是圈裡孩子,收回目光,嘆口氣,“小辭,祖父知道,你媽媽去世,你爸又娶,你頭幾年日子不好過,但那會兒衛家也落敗,實在是幫不上你。”

    “但就算你媽媽去世,你也是衛家的孩子,衛家好了,你也會好,是不是?”

    哦豁。

    聽起來時個沒用時不管不顧,有用了千方百計攀關係的故事。

    夏稚年眼睛溜溜瞧著他倆,晏辭臉上的溫和麵具完美嵌在身上,寬慰,“祖父別急,父親會來的。”

    說曹操曹操到,後面一輛加長車高調駛入,下來個西裝革履的男人,面色威嚴,明顯的成功人士做派。

    衛老爺子欣喜,頓時顧不上兩個小輩,激動上前,“時威。”

    晏辭拍拍夏稚年,示意他在這等著,緩步上前,溫和如舊,只眸子裡的墨色籠下,有些深邃,打聲招呼。

    “爸。”

    晏時威冷哼一聲,“你可算知道露面了,我還以為你打算一輩子住你媽那個破別墅,不回來了呢,你看看你弟弟妹妹,整天安分待在家裡,你呢!”

    這話像罵晏辭,更像打衛家的臉。

    晏辭扯扯嘴角,還沒說話,衛老爺子權當聽不出那嘲諷,先辯解幾句,順便拉近關係,“小辭這不是忙著學業嗎,要不是出了這檔子事我讓他快點趕過來,估計我也見不著他幾回。”

    晏辭看著他們唱大戲,笑容寬和,並不言語。

    他倆進去聊,晏辭帶著夏稚年,錯了一步並不靠太近。

    夏稚年小步子往晏辭身後挪了挪。

    “怎麼了?”

    晏辭挑眉回頭看他。

    夏稚年嘖嘖一聲,“你爸見過我啊,萬一和你祖父一說,我不就從你同學變成夏家小兒子了。”

    衛家明顯是後來落敗,這會兒抓住機會正急著翻身呢,看見有夏家人在,估計麻煩不會少。

    晏辭唇角彎了彎,溫聲道:“怎麼,你更喜歡做我同學?”

    “……”

    黑芝麻湯圓好不要臉臉。

    夏稚年懶得和他掰扯。

    裡面人挺多,晏辭把少年暫且帶到劇烈不遠休息角,給他備了吃的讓他稍等一會兒。

    宴會上各個衣冠楚楚,晏辭一身休閒裝站在人群裡也依然清雋奪目,格外招眼。

    夏稚年對這類宴會半毛錢興趣沒有,拿了盤點心悠哉悠哉的吃,從旁邊人嘴裡東一句西一句的聽見什麼。

    衛家看好城南的一大塊地,準備靠這個一舉得回從前地位,下了血本。

    ……城南。

    有點耳熟。

    夏稚年回憶裡一下原文,好像是有提及到城南,只不過……那塊地,他怎麼記得是被晏時威買走了?

    “哎嘿,夏稚年?”

    有道聲音十分驚喜的叫他一聲。

    夏稚年回頭,眼前忽的暗了,一個人高馬大的身影往近處一撲,壓上沙發靠背,擋住光,嘴角上咧。

    ——是元朗。

    元朗驚喜一笑,拍拍他肩膀,“夏稚年你怎麼在這?我聽老鄒說,你和晏神不是在集訓基地嗎?”

    夏稚年咬掉半塊點心,“晏辭有事過來,我跟著來的。”

    “晏神也來啦。”

    元朗回頭看了一圈,迅速找到鶴立雞群似的班長大人,恍然想起什麼,“哦對,衛家是晏神外祖家來著。”

    “我聽我姐說,衛家看中塊地,應該為了這個,要找晏神搭線晏家吧。”

    “應該是。“

    夏稚年點點頭,元朗家底子不厚,但同人文裡提過一句,元朗他姐手腕了得,很能扛事。

    元朗在沙發上坐下,拿了盤點心,拽拽身上緊巴巴的西裝,冷聲嘆氣。

    “現在知道拉關係,早幹嘛去了,衛家晏家我看都不怎麼樣。”

    “也就晏神脾氣好,我要是晏神,我才不管這糟心事。”

    元朗像是知道不少豪門八卦似的,夏稚年看眼不遠處從容淡然和人說話的晏辭,忽然有點好奇,詢問幾句。

    元朗給他小聲解釋。

    晏辭很小的時候母親去世,那會兒衛家正走下坡路,打感情牌想找晏家幫忙,但晏辭他爸又是新老婆又是私生子的,壓根不在意。

    衛家就連帶著氣晏辭這個外孫,權當沒這個人,不管不問。

    彼時晏辭才剛五六歲,家裡繼母和私生子弟妹登堂入室。晏父不管家裡事情,繼母難免給晏辭找不痛快。

    晏辭沒了媽媽,外祖家又不管,難免吃苦頭。

    夏稚年抿唇,看一眼晏辭方向。

    雖然黑芝麻湯圓現在挺黑的,但年齡小的時候很少有人能鬥得過大人。

    晏辭……

    被注視著的男生在不遠處,敏銳察覺身後視線,回身過來,見年糕糰子表情奇怪。

    “怎麼,無聊了?一會兒我們就走。”

    “晏神,夏稚年心疼你呢。”

    被忽視的元朗心大的很,嘿嘿出聲。

    “……?”

    晏辭一下猜到是外面傳的他小時候的事。

    不過其實繼母三人智商一般,除了特別小的時候,基本不夠他玩的。

    但看年糕糰子欲言又止,晏辭唇角彎了彎,輕嘆,“沒事的,都是過去的事情。”

    夏稚年:“……”

    “???”

    夏稚年怪怪的看他一眼,忽然又有點猶疑。

    ……黑芝麻湯圓要真被人欺負了,應該不是這反應吧?

    這他喵不會是真假參半的謠言吧?

    少年腦袋轉的很快,晏辭輕柔笑笑,“再等一會兒,很快就走。”

    晏辭回去,元朗長嘆一口氣,“你們走了我還得在這接著耗時間。”

    “哦對了,班群裡說要找個時間去看日出,在投票確定人數呢,你們去不——”

    “我的看法?”

    晏辭聲音靠近了一點,晏時威和衛老爺子幾人走過,晏辭聲音平靜,淡然溫和,“我畢竟是衛家的外孫,自然想著能幫就幫,而且那塊地我看著也不不錯。”

    .

    這一趟其實沒花太多時間,晚上,夏稚年和晏辭又回到基地。

    再就是一如既往地晏辭刷題,他玩手機,早上新增跑一圈的痛苦任務。

    手機玩太久,他最近玩的眼睛都開始隱隱作痛。

    幽幽嘆口氣,趁著晏辭洗澡,拿著新買的好多包辣條跑去隔壁,換換腦子玩魔方。

    鄒子千對著手機唉聲嘆氣,“這題,啊我要做吐了,這踏馬都是什麼鬼玩意。”

    隔壁今天人是全的,除了上次的韓勤松,另一個實驗外國語的王鈞也在,聞聲冷哼。

    “做吐了也說明你做了,比某些遊手好閒,白佔名額的人強多了。”

    夏稚年:“……?”

    他看看左手的魔方,右手的辣條,哦豁一聲。

    ……只有他一個人遊手好閒,且白佔名額。

    “王鈞你說什麼呢。”

    鄒子千皺眉。

    王鈞瘦的像個杆,下巴有課小痣,翻了個白眼,瞪夏稚年一眼,“我說錯了嗎,還旁聽生呢。”

    “也不知道走了什麼後門混進來,不幹正事還白佔一個名額,也不知道誰這麼倒黴被擠掉了!”

    他成績不算拔尖,費盡力氣想進這個集訓,結果到最後還是個候補,被人嘲笑好久!好不容易等到一個生病退出才補進來,跟不上基地進度還要天天出去熬夜,問老師問題還被說腦子反應遲鈍。

    他辛辛苦苦,憑什麼這個夏稚年這麼輕鬆得個旁聽名額?!

    憑什麼!

    夏稚年看他鄙夷厭惡的眼神,挑眉,不急不慢將嘴裡辣條吃下去,隨口扯了一句,“同學,想多了,我可沒佔誰的名額。”

    這名額是晏辭強加的。

    不過他也猜到會有這樣不服氣的人在,他這兩天課上玩遊戲,到底比較矚目。

    他不打算搭理,王鈞卻覺得他心虛,譏諷道:“屁本事沒有,也就是運氣好點投了個好胎,要換個爹媽你算什麼啊。”

    “這軟件上的題你一道也寫不出來吧,不然來比一比啊,輸了的滾出去基地。”

    “王鈞!你他媽說夠沒!”

    鄒子千冷下臉,怒氣衝衝,韓勤松臉色也不太好。

    夏稚年咔嚓一下把手裡的九階魔方拼好中間一層,忽然感覺自己和晏辭待久了,反應有點相像,瞥一眼過去,懶懶散散的,聲音清澈乾淨。

    “是啊,我就是靠運氣,你想比?”

    “行啊。”

    他隨口答應。

    “前同桌!”鄒子千一急,楚青箋坐在上鋪往下看了一眼,拿出手機。

    夏稚年坐在桌邊,離王鈞不遠。王鈞冷笑拿出手機,直接放到桌上,“來,就這下面挨著的,現在算。”

    夏稚年掃一眼,擺弄魔方,“我一個靠運氣的算什麼啊,我猜答案是一。”

    “?!”

    王鈞愣了一下,呵呵一聲,冷嘲熱諷,“打腫臉充胖子,這題我剛算完,是0.1。”

    夏稚年扁扁嘴,毫不在意,“哦,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