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懷抱

    夏稚年瞧著桌子對面一本正經的男生, 扁嘴無語。

    裝,再裝。

    黑芝麻湯圓都多久沒叫過夏同學了。

    就是不想把鑰匙給他。

    夏稚年身體前傾靠在桌邊,眨巴眨巴眼, 試圖把晏辭手指縫撬開, 半夜喝完水聲音軟糯糯的,直言不諱。

    “我想要那把鑰匙。”

    晏辭挑眉,似笑非笑, “那是我的鑰匙。”

    “是我剛剛拿給你的。”

    “是啊, 你不給,本來就是我的,給了,更是我的。”晏辭輕和笑笑。

    夏稚年:“……”

    他知道這是晏辭鑰匙,但……

    他咬咬唇, 腦袋裡轉了一圈,杏眼明媚圓亮,“要不然這樣, 你先給我,我去把門打開, 然後你再鎖上。”

    這樣就不算他主動鎖門啦。

    晏辭:“……”

    少年軟和和的,試圖反悔, 把剛剛行為抹消掉。

    但再反悔也沒用。

    他不會鬆手的。

    鑰匙是, 人也是。

    晏辭手依然按著鑰匙不動, 嘴角彎起一抹弧度,斯斯文文故作不解。

    “鎖個門而已,何必這麼麻煩。”

    他輕笑, “今晚是我忘記了, 放心, 下次一定不會再忘記鎖門的。”

    夏稚年:“……”

    他手背被攏住,溫熱觸感覆蓋,晏辭握住他不安分妄圖扣他手指縫的兩手,捉起來,另一手輕鬆拿走鑰匙,裝進口袋,朝他溫潤淺笑。

    “乖,晚安,快睡吧。”

    夏稚年:“……”

    晏辭淡然寬和,回身躺下,閉眼蓋被一氣呵成,不給少年再說話的機會。

    “……!!”

    夏稚年咔嚓咬了下牙,杏眼圓滾滾的瞪他,半晌,深吸一口氣。

    算了算了,一把鑰匙而已,頂多也就是個象徵意義,沒有任何實際用處。

    夏稚年自我寬慰,然而第二天一早,就看見晏辭不知從哪弄來根細細的紅繩,穿過鑰匙孔,毫不避忌的掛在了瘦削冷白的手腕上。

    鄒子千眼尖瞄見了,十分符合晏辭心意的疑惑詢問。

    “晏神,你手腕上這是掛了個什麼?”

    晏辭唇角輕勾著,溫潤笑笑,“鑰匙,鎖門的。”

    “掛這個幹嘛?”

    晏辭瞥一眼旁邊表情一言難盡的白嫩少年,輕笑出聲,“掛著好看,顯眼。”

    多給年糕糰子加深點印象。

    夏·年糕糰子·試圖遺忘昨晚事情·稚年:“……”

    夏稚年無語凝噎,扭頭無視。

    夜裡下了不小的雨,涼氣順著未關的窗戶滲進屋子裡,他有點著涼,不停打噴嚏,鼻子也堵堵的,被晏辭按著吃了幾次藥,好在是沒有徹底變成感冒。

    他沒當回事,但緊跟著後一天早上,外頭清晨陽光正好,空氣裡瀰漫一點清新的水汽,夏稚年站在操場跑道上,神情恍惚。

    “晏辭,大早上的,幹嘛啊。”

    他好睏。

    少年彷彿想就地躺倒,晏辭摸摸他腦袋瓜,感覺他腦袋晃晃悠悠往下垂,溫潤勾唇,“昨晚和你說過了,早上起來跑一圈。”

    晚上吹點風就要感冒,動輒發燒,仔細算算,自打車禍後,少年已經反覆生病好幾回了。

    體質有點弱,還是鍛鍊一下比較好。

    只不過年糕糰子有哮喘,學游泳更好,但上回掉水的事剛過去不久,基地也沒有這個條件,便先慢跑一點。

    晏辭在他後腰上推了一下,“來都來了,乖,跑完就回去。”

    夏稚年:“……?”

    他以為昨晚晏辭只是隨口說說啊。

    救命。

    夏稚年腦袋暈乎,迷迷瞪瞪,半夢不醒渾身發軟,一動不動悶聲哼哼,“我不要,我要回去睡覺。”

    “跑完再睡。”

    手腕被拉住,後腰抵了條手臂,兩邊力氣傳來,夏稚年上半身往前傾出去,腿本能邁了兩步。

    “!!!”

    嗚放過他。

    少年表情痛苦,晏辭半架著他,邁開長腿慢慢跑。

    夏稚年終於醒了,神情呆滯,仰頭瞥一眼近處男生,眼睛圓不溜秋,把重量壓在男生兩條手臂上,試探的屈起兩條細腿,雙腳離地,低空飛行。

    晏辭:“……?”

    “……乖崽,你挺愜意啊。”

    晏辭兩條手臂把人抬起來,生生給他逗笑了,停下腳步,攬著他腰身抖幾下,把那兩條屈起來的細腿抖開,強迫他兩腳沾地,安撫催促。

    “跑一圈就好,還不如體測一千米的一半多呢,乖。”

    “唔。”

    夏稚年徹底清醒,痛苦哼哼,頭大如牛試圖不跑。

    “晏辭,我真的,不用跑,我……我體力很強的!”

    “跑。”

    “……”嗚。

    晏辭無情鎮壓少年反抗,帶著人跑出去。

    清早的風微涼清爽,夏稚年深吸口氣費勁邁腿,旁邊男生漫不經心跟在他邊上。

    基地偏遠,周圍沒有太多高大的建築,能看見一輪紅日從地平線躍上來,兩個影子一點點變短,然後交疊。

    夏稚年跑了一會兒,呼吸一急本能停腳,軟著腿慢慢呼吸,杏眼睜圓。

    後背上有些許的重量落下,搭上一隻手,輕往下順順。

    晏辭瞧著他,散漫笑道:“才大半圈,這就是你的體力好?”

    夏稚年:“……這是我的大半條命。”

    少年側臉漫開一層緋色,杏眼可憐巴巴的,慢慢彎下腰撐著膝蓋呼吸兩下,緩過勁。

    “放心。”

    晏辭順他後背,唇角彎了彎,“你的命不需要用跑步來衡量。”

    “哎?!”

    夏稚年腰上忽的一緊,隔著單薄衣服,溫熱體溫傳遞過來,將他撐起來。

    夏稚年眼睛睜大了點,下意識想縮,但他渾身發軟,沒力氣,後腦處有聲音傳來,斯文清潤。

    “別站著不動,走一走,不然明天要腿疼了。”

    身後男生站的距離很近,幾乎緊挨著,他腰被扣住提起來一點,膝彎被後面的長腿輕頂一下,迫使他邁腿,被後面人帶著強行走路。

    夏稚年:“……”

    “??!”

    膝彎隔著褲子被擦過,有點癢,他耳根沒由來的泛起紅,渾身熱的更厲害,磕巴一下,“我我、我自己走,你……鬆開我。”

    晏辭歪歪腦袋,看向少年紅起來的耳朵,挑眉,唇角翹了一下,聲音柔和,“不用,我帶你,你休息一會兒。”

    夏稚年:“??!”

    夏稚年被架著走,身後人溫度時不時的靠近,頭頂呆毛直挺挺撅起來,眼睛溜圓,身上僵硬,本能想掙扎。

    但他確實沒什麼力氣。

    乾脆猶豫一會兒,慢慢放鬆身體擺爛。

    算了。

    懶得掙扎了。

    就這樣走,還……挺省力氣的。

    夏稚年紅著耳朵,任由後面人帶著晃盪,渾身綿軟。

    天熱,他們墨跡了一會兒,太陽溫度漸漸升了起來。

    少年用手當扇子輕輕扇風,瓷白臉頰暈開緋色,脖頸掛著細小汗珠,一路往下,滑進衣領,消失的無影無蹤。

    晏辭望著,墨黑眸子暗了些許。

    夏稚年進浴室洗澡,晏辭坐到凳子上,拿出手機看一眼收到的資料,瞧著少年背影消失在門後,目光微凝。

    年糕糰子成為現在這個夏稚年,可能是意外,可能是有什麼其他因素,不管怎麼說,這已經是必然結果,可年糕糰子顯然是想回原先的身體裡去。

    同一個國家,同叫夏稚年的名字,長相是否相同尚不清楚,但年紀應該相差不大,家世……顯然也是個不缺錢的,金尊玉貴小少爺。

    成績和擅長遊戲這兩項待定。

    看年糕糰子對過敏性哮喘並不太吃驚,或許以前身體就不好,再加上拿到的他的筆跡。

    以及轉校生林似羽剛來時他驚訝問了一句,是否叫……林情。他認識一個模樣與林似羽相似,叫林情的人,且關係並不一般。

    凡此種種,已經能勾勒出這個人的大概特徵模樣。

    他派人在全國範圍內查,叫夏稚年的當然有,叫林情的也很多,但能和上面條件完全匹配的——

    一個都沒有。

    他甚至查了近三年內去世的人。

    也不符合。

    這就……

    有些奇怪了。

    年糕糰子打哪來?

    如果他想回去,想回到那個不清楚在哪裡的原身體裡去……

    晏辭捏緊手機,手臂青筋凸起,垂眸,墨沉沉的眸子裡劃過寒意,偏執可怖,輕輕扯開一抹笑。

    做夢。

    他不會讓人放跑的。

    .

    夏稚年跟著晏辭上了一天課,當然,是晏辭上課,他玩遊戲。晚上的時候,晏辭接了個電話,沒一會兒居然……請假帶著他出去了?

    按說基地不能請假,也不知道晏辭怎麼弄的。

    不過想想宿舍新換的床桌還有牆紙,好像又不是很意外。

    他本想回宿舍睡覺,被晏辭乾脆利落的抱出來,放進基地外面等著的車後座,束進安全帶裡。

    夏稚年:“……”

    晏辭朝他笑了一下,摸摸他腦袋,聲音溫和,“用不了太多時間,一會兒就結束了,權當陪我。”

    他能把少年單獨放到隔壁鄒子千宿舍,因為離著不遠,但要是他離開基地,放少年自己留在這……

    他不放心。

    還是得看著。

    晏辭拿出提前叫人買好的小蛋糕,拆開包裝,遞給他。

    “嚐嚐,好吃麼。”

    “……”

    夏稚年全程被安排的明明白白,看著男生如玉面孔上的一點笑意,杏眼圓滾滾的瞥他,扁扁嘴。

    好傢伙。

    這怎麼感覺像拿糖騙小孩的壞叔叔?

    不過黑芝麻湯圓長得不壞也不叔就是。

    夏稚年咂摸咂摸嘴,接過小蛋糕用叉子插起來一塊嗷嗚送進嘴裡,甜軟的味道在舌尖上化開,清淡微甜,並不膩。

    他眼睛一亮,勉強接受了又一次被拉來當掛件的事,路上聽晏辭和司機秦緒說話,才知道今天是晏辭的外祖父辦了個宴,臨時叫他回去。

    他看的同人文裡沒有這部分劇情,夏稚年不太在意,一口一口沉迷吃蛋糕,時不時看眼窗外景色,眼睛彎一下,頭頂呆毛鬆散翹起來幾根。

    摸樣乖的不行。

    看著十分好騙的樣子。

    晏辭唇角翹了翹,伸手在他腦袋上胡嚕一把。

    夕陽漸落,餘暉燒紅大片雲朵,到了地方,一處廣闊的莊園,裡面是幾幢小別墅,地方很大,甚至比晏家也有過之無不及,相當奢華。

    但來的人卻不多,不算圈子裡頂尖那一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