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東匹夫 作品

第72章 火候已到(六千字大章)

    董小宛也知道夫君沒想明白,還很是得意地解密:“奴家這次的辦法,跟兩年前飛梭織布機的推廣法子,倒是大同小異。松江府那邊,還是跟徐閣老家族合作的。

    不過,我們調整了具體措施,改為‘對外保密新機器的存在,確保蘇州、松江等府,每府只私下裡通知一家最有勢力的豪門大戶’,

    也就是隻讓他們知道咱造出了這種新機器,然後用‘在這個府只獨家賣給他們一家’,換取他們承諾不仿造、高價買咱的機器,跟著咱一起,每家吃一個府的獨食。

    我們的機器賣得雖貴,但一臺就可以比原先省掉四五個紡紗女工,蘇松人工又貴,物價也貴,一個工每月可不得將近二兩銀子開銷?一年至少是十五到二十兩。

    咱一臺機器就算賺他們八十兩,也不過是他們省下的女工們一年多的工錢。而機器賣出去至少能用好多年,咱還保修,只拿他們前一年半省下來的工錢作為報酬,那些豪紳也都看得明白的。”

    沈樹人聽後,也是不由眼神一亮,對董小宛的商業手腕又高看了一眼。

    確實,在沒有專利法的時代,也只有這樣最能確保壟斷利益了。

    對方雖然能仿造,但只要被沈家發現有仿造、發現那個府有更多新式織機出現,那沈家就對那兒敞開了傾銷新機器。

    到時候那個府的棉紗、繅絲價格肯定會下跌好幾成,買高價機器的“獨家經銷商”自己的利潤空間也會被砸得暴跌。所以,還不如一致對外維持保密,先吃幾年壟斷紅利。

    說到底,這個操作只有在客戶很少的情況下才玩得轉,因為參與的人少,就容易控制,每個府就只許一家最有勢力的壟斷資本家參與,也避免了“公地悲劇”。

    當然,這種控制肯定持續不了太久。畢竟每家都有那麼多紡紗女工,會用到這種新機器,而只要有利潤空間,紡紗女工就會想辦法記住機器結構,然後偷偷回去仿製。

    就算把紡紗女工統統都換成壟斷家族自己的家生女奴,也難保不會出現背主逃奴。

    所以,即使那家被沈家授權的壟斷資本家在當地勢力再大、古代信息流通速度再慢,也捂不住兩三年。

    大家也就先吃幾年的信息差紅利,幾年後最終還是會技術擴散,不過這也夠了,就當回饋社會吧。

    兩年前跟徐家聯手搞飛梭織布機的時候,沈家還不能玩這一招,那是因為當時沈家和徐家的原始積累也還不夠多,一家獨自吃下一個府的市場,沒那麼大財力。

    但現在情況不同了。經過市場的大浪淘沙,這兩年裡嚴格跟著沈家混的盟友,勢力也都大漲,各自多攢了至少幾十萬兩銀子的現錢家底。

    所以這次沈家讓他們一次性把前兩年賺的攢的重新全部吐出來、進貨沈家的新機器,他們才週轉得開。

    說白了,搞實業就是要把大筆的剩餘價值利潤統統重新投入擴大再生產。

    之前兩年別家看似賺得多,實際上還是在給沈家打工。

    而那些前兩年就不聽話的,已經被沈家踢出了這個局,這次根本沒機會參與進來了。

    如此一來,只要沈家保持足夠的研發能力,讓合作伙伴都相信“沈家人在奇技淫巧方面才智卓絕,每隔兩年總能想出一點驚天動地來大錢的絕活”。

    那麼他們在面對眼前利益時,就會掂量掂量,想明白背叛沈家吃獨食的下場。從而形成不敢獨走的良性循環。

    當然,這個良性循環多多少少也依賴了沈家在官場上的勢力——尤其今年下半年,沈廷揚已經回到南京當了南京戶部侍郎,而老尚書仇維禎又是一個已經不太管事的。

    說白了,要在南直隸地界上經商的,誰不怕官府找麻煩、查稅,敢剽竊戶部侍郎家的生意,那是老虎眼皮子底下找死呢。

    沈樹人最後細算了一下,他家今年紡織業純利就有一百多萬兩,賣機器的純利也差不多。海貿和為朝廷承包漕運、海上收保護費,加起來也有兩百多萬兩。

    沈家如今每年的純利,已經達到了驚人的四五百萬兩!而沈樹人穿越前那年,這個數字還僅僅在六七十萬徘徊。

    沈樹人用了不到三年,讓自家的賺錢能力膨脹了整整六七倍!

    已經從鄭家的二十分之一,漲到了鄭家的三分之一!妥妥坐穩了全球次富的寶座。

    這麼大一筆財力,自然也為沈樹人後續的佈局,加碼了更多保障和動力,讓他可以放開手腳拉攏更多資源。

    甚至,他看完賬目後,發現如今沈家的新式紡紗機生意,目前因為產能不足,只擴張了蘇州府本地、外加松江府、湖州府的市場。

    蘇州府沈家自己做,松江府和湖州府找了可靠盟友。今年按照董小宛原本的計劃,上半年新生產的機器,是要先滿足常州府和嘉興府的。

    這幾個府佈局完之後,基本上繞著蘇州府一整圈的鄰居,就都被新式紡紗機普及到了。下半年產能還有餘裕,才可以繼續往遠處擴張,比如考慮杭州府、寧波府。

    所以,現在常州府的“獨家合作伙伴”人選還沒定呢,原本董小宛請示了家裡的掌櫃們,準備選另一家合作比較久的。

    現在,沈樹人可以考慮跟周延儒合作一下,畢竟是馬上要上任的當朝首輔嘛。

    想到這一點,沈樹人對董小宛也是愈發感激寵愛,不但每天白天陪著她,還還親自寫了一些短文,志此盛事。

    回頭交給他的筆桿子顧炎武,讓顧炎武好好潤色成華美散文,歌頌董小宛發明“小宛紡紗機”的事蹟。

    將來怎麼也得比張岱那些散文更出名才對,至少也要選進語文課本。

    ……

    沈樹人在家裡盤桓了四日,這四天裡,外部世界也發生了不少大事,陸陸續續有軍國要聞傳到南直隸,傳到南京,也是著實讓人心又浮動了幾下。

    其實,也並不是那些影響國家軍政大局的事兒,都扎堆在過年期間發生。而是南直隸這地方,平時過於閒散,大家都不太關注北方的戰況,過年期間都“選擇性失聰”了。

    如今都過了年初十了,年味氛圍也淡了,大家才開始忙正事,這些新聞也就漸漸傳播擴散開來。

    安慶那邊,方以智果然沒讓沈樹人失望,他終於在正月初十這天,完成了對藺養成的迫降,

    並且讓人飛馬快船來報、從安慶到南京四百里路,一天就走完了,正月十一半夜,把消息送到沈樹人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