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蘭竹 作品

第204章 又來碰瓷標兒喊冤




    孔希友打斷道:“佑之,你要記住,衍聖公一家只能代表衍聖公一家,我們南孔一家也只能代表南孔,沒有人可以代表孔聖人。”



    孔佑雙拳攥緊,抿著嘴不說話。



    孔希友看著兒子難受的模樣,心中也十分難受。



    他年輕時候也曾痛苦,為何孔家讀的書和做的事完全割裂。之後他就習慣了。



    洪武皇帝居然登基五六年仍舊將孔家置之不理,雖未廢除衍聖公的爵位,但也沒有承認,只是偶爾去曲阜祭孔賞賜。世人已經猜測,這個洪武皇帝肯定不是一個尊孔的人。



    許多文人在痛哭洪武皇帝對儒家不尊重,但也有更多的文人冷眼旁觀。



    南孔見到洪武皇帝沒有承認衍聖公,以為自己有了機會,頻頻讓朝中重臣上書,迎南孔回山東曲阜繼任衍聖公的位置。



    洪武皇帝卻評價,“一丘之貉”。



    一丘之貉……孔希友坐在轎子上,閉上了雙眼。



    這四個字就像是刀子一樣,剜著他的心。



    但即使受到這樣的侮辱,當洪武皇帝召見的時候,他立刻馬不停蹄前來拜見。



    北孔和曾經洪武皇帝想要聯宗的朱子家還沒機會拜見呢。南孔的族人都感到很榮幸。



    他想,要是我心中的聖人道理也完全消失了就好了。



    就不會痛了。



    孔希友來到朱家後,還以為自己會繼續遭遇冷眼。



    他沒想到,朱標已經在亭子中擺好了酒菜,沒有與他嚴肅正經地談事,直接邀請他入座。



    “我並非想晾著你們這麼久,只是在等山東的消息。”朱標開門見山道,“山東遭遇倭患,又遇天災,田地荒蕪。孔家以祭田名義吞併民田,又聯合山東官紳上奏減免商稅和海外貿易稅,以賑濟百姓……”



    朱標諷刺地笑了笑,道:“皇上讓人去山東給了他們一點教訓,看他們會不會服軟。”



    孔希友藏在袖子裡的雙手不由顫抖,好不容易才讓聲音不顫抖:“他們、他們服軟了嗎?”



    其實看到朱標的笑容,他就知道北孔完了,但他心中仍舊還存著最後一絲希望。



    當朱標搖頭的時候,孔希友和陪坐的孔佑皆手腳癱軟,臉色煞白。



    朱標當做沒看見,給他們酒杯中斟滿酒:“非其鬼而祭之,諂也。出自哪本書?”



    孔希友深呼吸了幾下,道:“《論語·為政》。”



    朱標道:“推行井田制,是諸子百家哪個學派的主張?”



    孔希友聲音忍不住顫抖:“儒家。”



    朱標沉默了許久,道:“吃菜吧。”



    孔希友和孔佑哪能吃得進去?但朱標都命令了,他們只能食不知味,機械進食。



    待朱標稍稍填飽一點肚子之後,放下筷子。



    孔希友和孔佑也趕緊放下筷子。



    朱標舉起酒杯,和孔希友、孔佑說起元之前、特別是宋之前孔家出現的賢能之人。



    世家大族有家族藏書,有家訓教導,有教育陣容十分強大的族學,出能人的比例很高。



    孔家這樣的大家族,當然本應該不缺少賢能之人。



    在元之前,孔氏族人有輔佐國政的,有為民請命的,有造福一方的,有死戰報國的……歷史長河,總會出現些令人敬佩的人,孔氏族人並非都是庸碌。



    只是有了爵位繼承之後,孔家就迅速墮落。



    “其實不是孔家墮落,而是若要保證大家族的延續,必須奸猾之輩。”朱標喝下一杯酒精度估計不超過百分之五的果酒,故作深沉,“流水的王朝,鐵打的世家,若不識時務,如何讓家族如鐵打一般?有剛直正義者,大概也會被排擠吧。”



    孔希友沒說話,孔佑卻徑直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他忍不下去了:“朱知省,你有何事,何不直說?!”



    朱標瞥了孔佑一眼,道:“皇上決定,將孔家祭祀收歸朝廷。既然孔子已經成為泥塑的神靈,無人再真正思考那個鮮活的先賢是否會為這些祭祀而憤怒痛苦,那麼就讓孔子成為菩薩佛祖道尊,神化得更徹底。你們孔家,想祭祖就自己祭祖,以後別再趴在孔子身上吸血。”



    孔希友和孔佑神色大變。



    朱標笑道:“你們南孔應該不在意。你們失去了衍聖公的爵位,本就沒有喝到多少血。只是以後官府不再因為孔子對你們有厚待,反而你們要靠自己的本事為孔家正名。還是說,你們南孔也做不到?”



    孔佑想說什麼,被孔希友拉住。



    孔希友聲音尖銳道:“你這麼做,天下儒士不會同意。”



    朱標從懷裡掏出一個小冊子遞給孔希友:“這個已經在印刷中了,全天下的儒士都會同意,他們還會想把你們推進火堆裡燒死,以消除你們對孔子的侮辱。”



    孔希友翻開小冊子,小冊子一筆一筆,全是孔家人和孔家家僕犯下的罪。



    一樁一樁,地方豪強都經常做這些事,孔希友本來不在意。



    但他聽到朱標說“印刷中”,就很在意了。



    朱標幽幽道:“儒士們把你們孔家捧上神壇,對你們的期望也如同對神靈一樣高。雖然這些事存在,但沒有人討論,就被所有人忽視。你說他們開始討論,你們孔家並非孔子,只是一個普普通通會犯下許多劣跡的地方豪強,他們還願意供奉你們嗎?”



    孔希友渾身顫抖,不敢置信地看著朱標:“你、你……這是你的主意!這一定是你的主意!”



    朱標挑眉:“是我的主意又如何?難道我做得不對,不該把你們孔家做過的事記錄下來,公之於眾?”



    孔希友捂著胸口,眼前一黑,居然喘不過氣了。



    朱標看著孔希友往旁邊栽倒的身體,嚇得跳起來,大喊:“快去叫唐大夫!”



    假裝自己是一個普通侍衛的燕乾,給了孔希友和朱標一個欲言又止的眼神,飛速離開,親自去叫朱唐大夫。



    唐大夫大概又要抱怨了。



    “父親,父親……爹!”孔佑手足無措。



    朱標越過慌亂的孔佑,將孔希友放到地上躺平,為孔希友順氣掐人中。



    我的親爹親孃呢,怎麼又來一個碰瓷的!!!



    我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