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疲 作品

第七百二十三章 蝟集

而江畋已經甩掉爪子上的帶血絨毛,重新回到了馬車之上,蜷縮在了女孩兒的懷抱中;同時低聲指引著鄭娘子,如何對應前來探詢的內官。因此片刻之後,鄭娘子母女就被太子妃處召傳前去宣慰。

而江畋則藉機來到,數頭白牛拉活動車臺上的華麗宮帳中,又輕車熟路的來到,依靠一張繩床上的太子李弘身邊。只見他一襲緊身束袖的團窠錦袍,頭戴長腳平巾幞頭,看起來頗有幾分莊重氣質,

只是與他慘白消瘦的面容,還有略顯憔悴凹陷、隱現血絲的眼眸,多少有些不協。江畋不由開口道:“殿下,你又熬夜操勞了麼?這可不利於溫養啊!不是說好了,要保重有用之身以期將來麼?”

“其實也只是偶爾一兩次的光景,卻也於病體無大礙的。”太子李弘卻是擺擺手道:“孤已經按照醫囑服藥過了;孤只是有些高興而已,這幾日接連覲見了好些良才美玉,就不禁徹夜想談甚歡。”

“狸生且看,那位就是幽州范陽(今河北涿州)人盧照鄰了。”李弘又伸手指向,車臺下方一側設置的綵棚裡,正在奮筆疾書的一個身影道:“鄧王口中的當代司馬相如,號稱是博學能文的大才。”

“之前曾任鄧王府典籤,益州新都縣尉,因為得罪武三思被罷官後,就一直在太白山結廬養病。曾經追隨孫(思邈)真人在山中隱修服藥,孤可是費了好一番周折,才打探到他隱居的所在呢。”

“這位乃是他故友孟詵,乃是亞聖孟子的三十一世孫,也是孫真人晚年所收的閉門弟子。”然後,他又指向另一個長相富態沉厚的中年人道:“因此也是當代的醫科聖手,以最擅食療之法著稱。”

“也是特地託請了隱居的孫真人,才將其邀來為孤調養身體;授尚藥局侍御,如今孤正依照他獻上的《補養方》,吞服茶湯藥餌。孤已經答應替他刊印《必效方》,並資助其編撰《食療本草》。”

“與他相談的那名將弁是宋令文,虢州弘農(今河南省靈寶)人,也是孫真人在鄉的忘年交之一,原本散授驍衛郎將,以富文辭,且工書,有力絕人,世稱三絕。早年為太學生亦有舉牛掀柱之舉。”

“如今受邀就任右內率府率將,整頓內務。在宋率將身側的稚須少年,則是長子宋之問;也是個才思敏捷、文辭錦繡的在鄉俊才;更兼其弟宋之悌亦有勇力,宋之遜則更善行書,只是尚未冠禮。”

“那位最為年長的官人,就是華州華陰(今陝西華陰市)人楊炯,字令明,素有聰敏博學,文采出眾之名。因此在顯慶四年(659年),應弟子舉及第被舉當世神童,十一歲就恩授弘文館待制至今;”

“當初,孤協同諸位宰臣編撰《瑤山玉彩》時,也曾與這位有過數面之緣。因此,此番孤專程召見其人,寥寥數語就深得吾心;當即就請旨徵為崇文館學士,他也是孤內定的編撰局主持之一。”

“與之親善的另位少年是沈佺,字雲卿,相州內黃(今安陽市內黃縣)人,孤新徵闢的文字掾,以文辭富麗、音韻明暢著稱;身邊便是杜審言(約645年-708年),字必簡,襄州襄陽(今湖北襄陽)人。”

“乃是京兆杜氏的別支,咸亨元年的進士,放為隰城尉,被孤招闢為助學……”聽到這個名字,江畋才微微點點頭,這不就是杜甫他祖父麼?就見李弘渾然未覺又道:“隨之招闢的還有富嘉謨。”

“雍州武功(陝西武功)人,咸亨元年的進士,卻一直未嘗放官,而在家中讀書治學,曾作《麗色賦附歌》,也是當代的散文大家,孤打算授他編撰局佐,以為主持《古聞今要》的集稿編撰事宜。”

“眾人之中,那位唯一的白衣,便就是梓州射洪(今屬四川)人,陳子昂,字伯玉。依照狸生的提及尋訪時,他此刻還在鄉讀書,以備數年後的科試;因此要說服他入幕東宮,頗費了一番功夫呢?”

“看來,殿下對於後世那首《登幽州臺歌》,亦是頗有感觸啊。”江畋順勢笑問道:“以至於要專門尋到他的鄉里去麼?”

“還遠不止如此?”一貫溫雅謙遜的太子李弘,卻難得面露得色;然而他又指臺下左側隨侍屬官中,幾張生面孔道:“狸生不是說過初唐四傑之故麼?除先前的盧照鄰、楊炯外,猜猜還有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