碉堡堡 作品

第245章 小黑屋

    同歸劍。

    雲境唯一一柄可以重傷天衍境強者的靈劍。

    扶余浩聲音艱澀:“母妃……?”

    他怔愣上前,扯了扯嘴角,好似快要哭出來一樣,傾身攥住千江月的肩膀,拼命給她輸送靈力,好半天才艱難吐出一句話:“母妃……父君他……父君他……”

    他想問,父君到底是被誰殺的?

    但是問不出來,也不敢問。

    千江月神智恍惚,聽見有人喊自己母妃,不知哪兒來的力氣,艱難睜開了雙眼:“渡月……是渡月嗎……”

    扶余浩一頓。

    千江月睜開眼,這才看清眼前的人是扶余浩,她不知哪兒來的力氣,忽然艱難推開了扶余浩,自己也跟著跌倒在地上,一個勁搖頭:“母妃?不……我不是你母妃……”

    “我怎麼會,怎麼會給仇人生孩子呢?”

    千江月紅著眼,在扶余浩震驚的神色中吐出了一個不可思議的事實:“你母親是浮璧……帝妃浮璧……她當年被打入冷宮……求我保你一命……將你養在膝下……”

    “你的母親在冷宮……她被扶余燼廢去妃位……已經在那裡困了二十餘年……我不是你母親……我不是你母親……”

    “你不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只有渡月……我的夫君是清都……百里清都……”

    千江月瀕死之時,已然神智不清。她靠著扶余浩剛才輸送的靈力,強撐著一口氣踉踉蹌蹌起身,在廢墟之中找尋著那抹緋色的身影,最後終於把目光定格在了同樣神色怔愣的百里渡月身上。

    千江月見狀忽然安靜了下來。

    她一步一步,走到百里渡月面前,然後失去力氣跌倒在地。

    他們有著肖似的面容,也有著同樣霜色的長髮。

    千江月顫抖著伸手,撫上了百里渡月的面頰,淚水簌簌落下,喉間的鮮血也越咳越多,似哭似笑,斷斷續續道:“渡月……娘終於……終於可以去見你爹了……”

    百里渡月下意識接住她瘦削的身形,仍處在震驚中難以回神,不知該如何回答。

    千江月呼吸陡然急促起來,面上卻仍是笑著的:“渡月……你……你長大了……已經比阿孃高了……”

    “娘聽人說……你……你畫技一絕,雲境無人能比……娘真高興……”

    儘管千江月臉上血淚斑駁,卻還是難掩自豪,她艱難嚥下喉間鮮血,恍惚出聲道:“你日後定然……定然和你父親一樣……是個謙謙君子……性如白玉……娘沒能陪著你長大……你別怪娘……”

    最後一刻,她攥緊了百里渡月的手,很緊很緊,指尖發青泛白:“娘愛你爹……也愛你……”

    千江月藏了半生的話,似乎只有這麼一句。可天意弄人,從未讓她如願。

    傾心相待的丈夫沒能陪她走完餘生,她的兒子也沒能長成白玉君子,只能日復一日在深淵絕境中浸沒,十年驚懼井繩。

    不歸墟,不歸墟,自入了這個地方,果然一切都回不去了……

    百里渡月怔愣回神看向懷中,卻見千江月早已斷了氣息。而扶余浩好似被人抽了魂魄一般,呆呆傻傻站在原處,最後徒然跪倒在地,紅著眼無措抱住了自己的頭。

    他好似想哭,但偏偏哭不出來。

    桑非晚看著眼前這一幕,忽然想起了那日離開地牢時,千江月對他說過的一句話:

    “行盡惡事之輩,終歸沒有什麼好下場的。”

    浮璧如此,扶余浩如此,扶余燼亦是如此……

    彼時四域兵馬已然攻破帝都大門。桑非晚躺在地上,氣力盡失,最後一眼只看見以蒼都為首的十二闕衛帶著四域兵馬衝了進來,然後就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

    這一覺,他睡了很久很久……

    久到等再次甦醒時,竟有一種身在夢中的感覺。

    無他,桑非晚竟然被人銬上了鎖鏈。

    “……”

    桑非晚剛剛甦醒沒多久,五臟六腑仍是悶悶的痛,腦子也有些糊塗。他睜開眼,怔愣盯著頭頂上方明黃的床帳,又摸了摸身下華貴的絲綢軟墊,心想自己難道回了蒼都?

    可蒼都的房間不是這個擺設啊。

    桑非晚實在想不起來這段日子發生過什麼。他皺眉用手撐住身形,艱難坐起身來,然而剛剛一動彈,耳邊就忽然響起“嘩啦”一聲輕響,身形不由得一僵。

    “?”

    什麼玩意兒在響?

    桑非晚下意識低頭看去,卻見自己雙手不知被何人鎖上了一條細細的金鍊,另一端系在床尾,輕輕一扯動就嘩啦作響,萬分牢固。

    “……”

    桑非晚緩緩瞪大雙眼,一度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覺。為了確保自己不是在做夢,他還用力扇了自己一巴掌,結果半邊臉上火辣辣的疼。

    很好,不是在做夢。

    桑非晚莫名有點不安,然而他傷勢未好,行動受限,什麼都做不了。就連嗓子也沙啞刺痛,一個囫圇字都吐不出來。

    真是活見鬼!

    情急之下,桑非晚只能呼喚系統:“系統!系統!”

    一顆大鑽石聞言嗖的一聲彈了出來,不情不願道:【哎呀,幹嘛呀,人家還在睡覺呢~】

    桑非晚示意它看自己手上的鎖鏈:“你看見了嗎?你快看!”

    系統湊近,迷迷糊糊看了一眼:【看見了,金的,怎麼了?】

    你在凡爾賽什麼?

    桑非晚一噎:“這不是金子不金子的問題!”

    系統苦惱撓頭:【有金子就不錯了,難道你還想要個鑽石做的嗎?】

    誰那麼土豪,用鑽石做鎖鏈。

    桑非晚氣死了,發現自己完全沒辦法和它交流:“我昏迷的這段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麼?我為什麼……為什麼會被人鎖在這裡?!”

    系統聞言正欲說話,就在這時,門外忽然響起了一陣腳步聲,然後是門口宮女行禮的動靜:“奴婢見過帝君。”

    系統一驚:【哎呀,有人來了,我得走了】

    語罷嗖一聲消失在了空氣中。

    桑非晚聽見門外傳來“帝君”二字,心中陡然一涼,暗自震驚。怎麼回事,那天他暈過去之前明明已經看見扶余燼死得透透的了,對方怎麼會又出現在這裡?!

    還是說扶余燼死了,扶余浩登基成了帝君?

    那百里渡月呢?

    這對桑非晚來說可真不是什麼好消息。他聽見外間傳來推門的動靜,情急之下只能躺回原處,閉目裝睡,打算先看看情況再說。

    殿內燃著香爐,青煙嫋嫋。隔著垂下的紗簾,只能依稀看見一名身形頎長的男子從外室步入裡間,朝著床邊緩緩走來。對方的衣袍下襬拂過地毯,發出輕微的摩擦聲響,就好像死神來臨前的節奏。

    桑非晚心臟狂跳,實在緊張。

    他忍了又忍,實在沒忍住透過床帳悄悄看了一眼,然而卻見那男子一身緋色衣袍,長髮如霜,眉眼熟悉,目光就此定格住,愣在了當場――

    百里渡月?

    他怎麼會是帝君?

    桑非晚緩緩睜大眼睛,腦海中空白一片,以至於連裝睡都忘記了。於是當百里渡月抬袖掀開紗帳時,就見桑非晚早已甦醒,正略顯吃驚地盯著自己來的方向。

    百里渡月見狀腳步微不可察一頓。他在床邊悄然落座,袖袍緋如紅楓,輕輕拂過之時,帶著絲綢特有的涼意,對於桑非晚甦醒過來這件事,似乎一點也不見吃驚:

    “你終於醒了……”

    他低沉的聲音在大殿內響起,愈發顯得四周寂靜空蕩。

    桑非晚試探性出聲:“渡月……?”

    他嗓子發不出聲音,只能做出唇形,但也足夠對方看懂。

    又或者不止是渡月,更是帝君,

    當世四方雲境之中,唯一的一位天神境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