碉堡堡 作品

第245章 小黑屋

    扶余燼腹部傷重,不能再拖延下去。他只能改劍為掌,與百里渡月在空中重重相擊,厲聲質問道:“你今日之前分明還是天衍境一重天,修為怎麼會忽然暴漲至此?!”

    百里渡月不說話,只是面無表情盯著他,片刻後才唇邊緩緩勾起一抹冷然的弧度,一字一句譏諷道:“等你死了就知道了!”

    扶余燼起初不懂百里渡月為何會笑,但很快就發現了異常。無他,二人掌心在空中相擊,比拼靈力,扶余燼剛才一番打鬥難免損耗,正欲撤回此招,然而卻吃驚發現自己的掌心好似被百里渡月吸住了一般,無論如何也抽離不開,靈力不受控制的向外洩出。

    扶余燼面色大變:“百里渡月!你想死不成!!”

    他們倘若再比拼下去,靈力枯竭,很快便會被反噬筋脈,靈體俱廢才能脫身!百里渡月這個瘋子!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竟是想拉著他一起死!

    百里渡月卻只是低笑出聲,殷紅的鮮血斑駁濺在蒼白的面頰上,雙目猩紅暗沉,隱有瘋魔之態:“我不怕死,扶余燼,你好歹做了多年的萬人之尊,竟也怕死不成麼?!”

    扶余燼的靈力是烏紫之色,隱有走火入魔的徵兆。

    百里渡月的靈力卻是暗紫夾雜著淺淡的藍光。很顯然,他還沒來得及煉化那顆雪魄珠,再比拼下去未必能贏,很有可能是玉石俱焚的下場。

    桑非晚見狀也不知哪裡來的力氣,強撐著從地上站起了身,在一堆斷壁殘垣中找到了那柄同歸劍,搖搖晃晃走到扶余燼身後,勉強聚起最後一絲靈力,狠狠刺入了他的後背――

    “刺啦――!”

    是利器劃破布料,刺進血肉的聲音。粘稠的鮮血順著劍鋒嘀嗒下落,很快蜿蜒成河。

    桑非晚知道,只要毀了扶余燼的丹田,對方自然會落敗。他強忍著周遭靈力的反噬,面色蒼白的艱難推進劍鋒,僅差最後一點距離。

    扶余燼受到疼痛刺激,勃然大怒,雖不能動彈,但周身靈力猛然外放,桑非晚還未來得及刺進他丹田,就又被這股力道震開了數米之遠,噗地吐出一口鮮血來。

    百里渡月見狀,臉上瘋魔低笑的神情忽然凝固了一瞬,唇邊弧度慢慢消失,目光陰沉似水。

    扶余燼不知是不是察覺到他情緒的變化,竟也笑出了聲,他唇邊溢出鮮血,腹部亦是重傷,卻仍是笑得猖狂而又可恨:“百里渡月,本君當年斬殺你父親,現在又重傷你道侶,今日縱然身死,有你們墊背也值了!”

    百里渡月沒說話,掌中靈力瘋狂析出,已有雜亂之態。

    扶余燼好似發現了什麼把柄,無不惡意的低聲道:“百里渡月,你和你父親一樣可憐,都是被人所棄的下場。”

    “別信他的!”

    桑非晚心想扶余父子果然是一脈相承的不要臉。他沒辦法從地上起身,只能白著臉捂住心口,對百里渡月艱難出聲道:“當年……當年是扶余燼強佔了帝妃,帝妃從未負過你父親,扶余燼才是被棄的那一個……”

    “你母親不願與你相見,不過是扶余燼拿你性命當做要挾,她才只能忍辱偷生……”

    “渡月,你並非一無所有之人,你父親也從未被人所棄……”

    桑非晚想告訴百里渡月,拋開虛無縹緲的原著,這一世他所得到的東西都是真的。父母的關愛是真的,自己的喜歡也是真的,扶余父子冷血涼薄,從未以真心待人,又怎會得到他人真心。

    這下心亂的成了扶余燼,他陰沉著臉怒吼出聲:“你閉嘴!閉嘴!”

    扶余燼面容冷峻,原也算俊逸公子,此刻陰鷙盯著百里渡月,好似瘋子一般怒聲道:“你母親當年本就心悅於我,是你父親蠱惑於他!本君給她衣錦榮華,給她無上之尊,雲境十方錦繡,哪樣不必百里清都強?!”

    “百里清都該死!該死!”

    扶余燼愈說愈激動,然而就在此時,他腹部忽然一涼,好似有什麼東西貫穿了進來,然後緩慢翻轉,硬生生刺碎了他的內丹。

    “……”

    扶余燼的聲音戛然而止,連帶著空氣中也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只有利器在血肉中刺攪的聲音。

    他怔愣低頭,卻見腹部不知何時冒出了一截沾血的劍鋒,內丹損毀,靈力四洩,源源不斷的紫光正從傷口處飛速散開,與之相對的是他愈發灰敗蒼白的面容。

    他本就中過兩劍,於是這最後一刺,輕易便碎了他的丹田。

    百里渡月見扶余燼靈力外散,立刻強行收掌,硬生生斬開了他們二人剛才膠著纏鬥的靈力。同時自己也受到靈力反噬,被硬生生震退數步,吐出了一大口鮮血。

    扶余燼不知為何,硬生生站著沒有倒下。他指尖攥緊成爪狀,以為刺劍的人是桑非晚,心中實在恨極,轉身正欲一掌劈出,然而卻猝不及防對上一雙含恨含淚的杏眼,手掌就那麼硬生生僵在了半空――

    刺劍的人不是桑非晚,是帝妃。

    又或者,她的名字是千江月,帝妃這個身份她從未想要過。

    千江月雙手緊握劍柄,就那麼刺入了扶余燼的丹田,刺碎了他的內丹,一如百里清都當年被折磨致死,痛極恨極。

    扶余燼沒想到是她,面色怔愣,不可置信,緩緩吐出了兩個字:“月……女?”

    他的手掌舉在半空,舉起又放下,舉起又放下,好似有千斤阻力,無論如何也落不下去。

    儘管面前的女子天生廢體,沒有半點靈力,一名稍強壯些的男子都能輕易殺死她。

    千江月沒有說話,只是紅著眼後退兩步,然後在扶余燼的悶哼中抽出了長劍。她右手無力垂落身側,鮮血順著劍鋒流淌,滴滴答答掉落在地,搖頭顫聲道:

    “你已經殺了我夫君,我不會……我不會再讓你殺了我的孩子……”

    扶余燼聽她喚百里清都夫君,用手緊捂著腹部,踉蹌上前,目光痛苦不解:“月女……本君多年待你之心……日月可鑑……你為何就是忘不了百里清都?!”

    千江月仍是搖頭,唇邊有鮮血溢出。她方才拼死用劍刺傷扶余燼,五臟六腑早已被震碎,此刻身形搖晃,站立不穩,捂著心口道:“扶余燼,你這顆心從來只為著自己……何必……何必玷汙日月……”

    “月女……”

    扶余燼此刻好似已然忘記了自己身上的傷痛。他踉蹌上前,伸出鮮血淋漓的手,似乎想攥住千江月,

    “本君……本君從未負你……”

    他氣力流失,步履蹣跚,緩緩滑倒在地,已然支撐不住身形,說話時,喉間有血咳出,

    “本君……當年被浮璧所騙……我以為……我以為那經書是她抄的……雪魄珠是她取的……”

    “本君知曉真相後……就立刻廢了她的帝妃之位……接你入宮……”

    “月女……我真心悔改……你為何……為何不肯給我一次機會……”

    仙法駐顏,扶余燼狼狽趴在地上,容顏依舊未改,彷彿仍是當年譽滿雲境的帝都少君,引無數仙府女子傾心。

    可千江月知曉,再好看也不過只是皮囊一張,倘若那人值得她愛,無論喜歡與否,斷不會如此輕賤自己。

    就好似當年的百里清都,風光霽月,亦有無數仙姬愛慕。可他就算不喜那些女子,也斷不會利用她們、輕賤她們。

    扶余燼冠冕堂皇的話,只能欺騙他自己罷了……

    千江月氣息奄奄,背靠著牆緩緩滑落,一頭烏黑的長髮散落下來,卻不知為何逐漸變得霜白似雪。紫衫動人,和百里渡月畫中的女子一模一樣。

    當扶余浩甦醒過來,匆匆趕到地牢時,看見的就是眼前這樣一副場景。他目光怔愣,有些不可置信,先是看向地上生死不知的眾人,又看向身受劍傷氣絕的扶余燼,目光最後落在了千江月手中的長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