鸚鵡咬舌 作品

第三百一十五章 留鶴臺

“置劍樓”這個名目就代表了它接待的人群,整棟樓的設計更是如此——高臺無欄,樓間少梯,長簷售位,金鐵為板這是一棵專為江湖種下的高聳之樹,常人想上得費勁攀爬,它是供給鶴鳧停駐。

而最高一層,就只留給真正的鶴才。

也是今日最好的觀劍之地。

因這位置產生爭奪是不必的,向宗淵昨日給其他幾家劍門發了請帖,今日諸人會來這裡一同看劍冊公示。

兩人走上來時,綢簾飄飛,高風四通,清闊的臺子上空無一人。

“果然我們是最早的。”兩人在欄邊桌前坐下,南觀奴後倚微笑,“.何天予一眼也是後五十的水平,倒是飛燕劍門有個叫趙齊之的.”

“那個很緊張的?”

“對!我看了他三場,每次一上臺就緊張得腿抖。”南觀奴笑,“這人底蘊淺,但按天賦論,我覺得倒是可以衝一衝四十的。”

“嗯其實我想,打擂考驗的便是‘已兌現的天賦’,而若能進七十二人之中,只要年齡小,修為弱些想必也沒什麼?”

“但若想排在前面,一定是年齡小、又足夠強的。”

“自然。”

“那你這位小師弟,是這樣的人嗎?”

白衣女子立刻含笑緘口:“馬上開打了,還在打探。”

“池龍雲我又不熟,打探什麼。聊天而已,你又多想。”

白衣女子不答,低頭飲茶翻頁。

這時沉實利落的腳步從門口傳來,一道挺拔的黑衣出現在視野中,她罕見地在這種場合把劍背在背上。

五劍福地,曲贏。

據說是五劍福地最為刻苦堅韌的一人,她不常出現在交遊的中心,但五劍福地的每個人都說她為了這一身藝業吃了難以想象的苦。

兩人投目過來,她們和這位英姿颯爽的女子算是面熟人不熟——往年劍會上也見過幾次,但每次都沒有搭話。

南觀奴起身寒暄,曲贏抱拳一禮,自往旁邊桌上坐下,白衣女子這時倒是想起來她經常和誰聊上一聊,道:“左生師兄是此擂最後一場。”

曲贏一怔,抱拳道:“多謝。”

臺上一時安靜,而只過了不到五息,樓梯上就再度響起一道輕和均勻的腳步。

現身的年輕人和這道腳步一樣氣質,髮髻一絲不苟地包起,衣裳簡單幹淨,眉毛鬢角的每一處細節都修剪整齊。一露面,先抱劍躬身,向三人行了個端正無比的武禮。

在場的三人都是在兩刻鐘前收到了他的消息——在其他諸擂剛剛進行到中後段時,北一擂已經輕鬆利落地落幕,摘魁者,【金鱗兒】白斐。

羽泉山此行的二號人物。

“白兄未得劍函,修冊會失算倒不要緊,卻令北擂劍者哀聲連天了。”南觀奴微笑道。

白斐連忙認真一禮:“萬勿此言,每位得函者都更勝於我,何來失算;而三人行必有我師,北擂俊傑教我良多,成章感激不盡。”

南觀奴朝對面女子暗暗遞個眼神,意即“瞧,我說吧”,白衣女子則顯得有些驚訝。

白斐尋了個低調的邊角,兩手放平,正襟危坐地看向下方。

“.真是溫雅。”白衣女子自語一句。

於是門口傳來一句秋葉般的輕聲:“夢臣,我不溫雅嗎?”

南觀奴剛剛喝了一口茶,下意識抬手掩嘴,若無其事地望向窗外。

對面戚夢臣已扶額低頭,面無表情地繼續翻頁。

一個憂鬱的男子緩緩走了上來,垂綹斜劍,眸如秋水,整個人如同剛從畫裡走出。他踏上留鶴臺,卻彷彿什麼都沒有看見,目光中只有戚夢臣一人。

他搖搖晃晃地走上來,痴情地望著白衣女子,卻道:“夢臣.你何時肯與我弈一場必分生死的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