鸚鵡咬舌 作品

第269章 夢圖(上)

紫篁把他按倒在地,扼喉呼喊,灌注真氣,然而無一有用。那額上火符熾亮依然,張子敬只喃喃難辨地直勾勾盯著前方。

紫篁猶豫了一下,放開了他。

此時那仙畫之事已被男人置於腦後,眼前的靈邪已攀上好友的天庭,他猜測自己可能是遭遇了什麼操弄靈玄害人的邪教,而紫篁在這些事情上從不缺少勇氣。他按緊了劍柄,尾隨好友而去。

這是隻有狐狼夜行的深山,紫篁如無聲魅靈隱在樹影之中,隨著好友越行越遠。

但其實只走了半刻鐘,回頭時剛剛瞧不見了營地的篝火,幾道隼妖般的黑影就割著風聲掠到了張子敬面前。

那動落之間顯出的氣勢令紫篁猛地壓住了身形,呼吸氣機被自己死死扼住。

一名八生.和足足三位七生。

張子敬的突然出現顯然也驚動了他們,而派出查看的力量,就已抵得上一個足夠開山傳名的門派。

紫篁在心臟猛然的收縮中意識到了事情的不對——這不是在對一幅靈畫的尋幽探密中碰到了同行,亦非某個見不得光的小邪教撞到了自己手上,這是一件層次遠遠高出他眼界的危險事情。

紫篁清醒地判斷出這時更好的選擇應當是立刻回身,但好友已落在了他們手裡。

紫篁落後了數丈,小心地綴了上去,又是僅僅半刻之後,那此生未見的一幕就映入了眼簾。

一蓬巨大冷硬的樹形焰繪於地上,釜中燃燒著冰冷的幽藍,七個額頭生符之人僵僵立在一杆青銅之前,張子敬正是其中之一。

禱祝莊重,祭詞堂皇,紫篁幾乎以為自己到了某處皇朝堂廟,而當那主持之人回身拿起青銅長杆,張子敬上前去端那青樽時,他終於不能再等,一掠而出。

按在鞘中的真氣術殺意沛然地爆發,紫袍之下帶起狂風和血光,手握本代《割竹劍》和真氣術·折竹的最高造詣,男人一劍破開了眼前八生的回擋,將劍刃直直地插入了他的正胸。

自從踏入八生之後,他就一刻不停地勇猛精進,只把蒙處元當做眼中的目標,而這時的戰績證明了他確為八生中的佼佼,眨眼間十多次的爆發與攻防,他身上爆出朵朵慘烈的血花,卻依然未失掉偷襲而得的優勢,結束之時,已將此人牢牢扼在身下。

“你們是什麼人?!解去他們頭上的東西!”他把劍刃壓在此人喉上,喉嚨帶血地低聲逼問。

而後他身體一僵,身後傳來了布帛撕裂的聲音和低啞的嘶吼。

秋夜室中,安靜無聲。

講述這一切的男人彷彿再次經歷了那樣一場夢魘,顯得疲憊而虛弱。

“子敬喝下了那杯龍涎。”他低聲道,和裴液沉默對視,那一幕帶來的神寒骨冷同時出現在兩個人的回憶中。

“後面,事情就整個壞掉了。”

紫篁一劍斬下了身下黑袍的頭顱,看著惡鬼蛇妖般的好友僵在了原地。

他不知道該怎麼辦,而其實也沒有時間給他做出決斷了。

一名查知了動靜的紫袍倏忽出現在了眼前。

他先拿起青銅杆一杆貫透了張子敬異化的身軀,那惡鬼般的猙獰如同蠟燭般融化。紫篁驚恐失聲地衝上上去,紫袍人回過頭,面具下的雙眼只看了他一眼,紫篁就變成了一塊被重錘擊打的豆腐。

若非真氣的束系,整個人已四處飛散。

他破布般砸在地上,八生強韌的身體在此時脆弱如紙,骨斷、皮綻、肉崩,大灘的血和碎髒從他身下流了出來。

他眼睜睜看著紫袍人將剩下的六人一一化為粘稠的液滴,而後倒持著那飽滿瑩亮的葫蘆杆走過來,詭幽尊秘的面具俯瞰著他,一杆扎進了他的腹部。

“我昏迷了過去。”紫篁道,“只感到那冰冷的東西似乎進入了我的身體,吞去了我的經脈樹。”

“重傷難愈,真氣盡失,氣血將竭,被血黏住的眼睛也睜不開,我感覺自己好像被扔到了什麼地方。”紫篁第一次端起茶來,微顫著飲了一口,“裴少俠,我有過許多次逼近生死的搏殺,也受過幾乎無法痊癒的重傷,但那是我第一次感覺到完全的絕望,像是捆起的豬玀一樣等待被人使用。”

然後他緩緩抬頭看著裴液,怔怔道:“就在這絕望的昏迷中,我似乎見到了那畫卷的真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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