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半浮生 作品

第一百九十五章 南北傾覆之事

雲胡不知卻也是震驚地看著面前的男人。

世人的目光往往停留在了槐安南部的這些叛亂之中,卻也是未曾想過,那些曾經喧囂一時的人間妖事,並未真正平息,反倒是落在了黃粱之中,在悄無聲息之中,竟是發展到了令黃粱危如累卵的地步。

“寒蟬呢?”

雲胡不知自然知道當初假都之變,這樣一個流雲劍修登臨了楚王之位。

只是這樣一個問題落了下去,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陳酒止住了啜泣之聲,長久地沉默地跪伏在那裡,一直過了許久,才抬起頭來,輕聲說道:“王上被左史府以冥河之水,毒死在了迎風樓中。”

雲胡不知怔怔地站在那裡。

他確實從未想過南方的故事,會是這樣一個結局。

一個流雲劍宗的大道劍修,卻被黃粱左史府的人毒死,大概如何去說,都像是一個極為荒誕的故事。

只是大概天下確實沒有什麼事是不可能的。

陳酒再度匍匐下去。

“還請院長與諸位先生渡澤回南,以救黃粱蒼生。”

雲胡不知只是沉默地站在那裡,長久地看著面前的男人,一直過了許久,才緩緩說道:“這便是你們的選擇?”

陳酒茫然地抬起頭來,看著雲胡不知,不知道這樣一句話是什麼意思。

雲胡不知卻是沒有再說下去的慾望,從橋上撿起了那樣一本關於數理院的書籍,踩著暮色走上了南衣河石橋的頂端,站在那裡,向著人間北方看去。

暮色或許也像是一種血色。

書生看了很久,這才平靜地說道:“懸薜院回不去了,院長也回不去了。”

陳酒睜大了眼睛,驚恐地看著書生。

“先生什麼意思?”

雲胡不知轉過了頭來,淡淡地說道:“院長死了,陳酒。”

陳酒不可置信的看著橋上的雲胡不知。

“什麼時候的事?”

書生神色悵然地笑了笑,說道:“我不知道,或許明天,或許後天。”

雲胡不知抬頭看向人間天穹。

故事的轉折自然是極為迅速的。

從某個揹著兩柄劍的青裳少年出現在了這座古城的街頭。

一切便不可挽回地傾頹下去了。

天上人的故事是看不見的。

但是天上人故事的後延,落到人間的時候,自然是極為鮮明的。

雲胡不知抬頭看了許久,低下頭來,長久地看著那個無比震驚的黃粱近侍。

“左史府為什麼要毒殺寒蟬?”

陳酒沉默了很久,輕聲說道:“因為王上要還政於大風。”

書生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卻是輕嘆了一聲,緩緩說道:“確實應該是這樣的。”

事實上,黃粱雖然作為千年陪地,這樣一處古老的大地,當然不會孱弱到哪裡去,至少遠勝於那樣一處風雪之國。

只是在大澤風起的故事裡,他們將太多的東西葬送在了南衣城外。

諸多靈巫死去,北巫道遠走槐安,八十萬戍海衛屍骨隨流落入大澤之中。

再加上神女降世,導致了黃粱內部的自我消耗摧殘。

最後懸薜院孤注一擲地與神河磕在了一起。

這才導致了黃粱走到了現而今的地步——被天下妖族逼得趨近於亡國之境。

陳酒神色悽然地站在這樣一座寂寥古城的橋頭,茫然地四處張望著,一直過了許久,才惶恐地說道:“那現在黃粱應該如何是好?”

雲胡不知沉默了許久,輕聲說道:“劍淵的人死完了沒有?”

陳酒遲疑地說道:“雖未死絕,但是也損失慘重,大概撐不了多久了。”

雲胡不知平靜地說道:“那便等劍淵的人死完了再說吧。”

陳酒還想再說什麼。

這個書生卻是已經沿著那樣一座石橋緩緩的向著大河對岸走去。

“這是黃粱自己的一切選擇。”

陳酒沉默了下來。

當然是這樣的。

不止是左史府,也包括懸薜院。

換句話而言,這樣一片大地,雖然曾經在神女的故事裡掙扎過,只是不可否認的是,他們依舊是依附著那樣一個並未在人間留下太多故事的神女的福澤,才能夠在風起雲湧的人間之中,無比決絕地與大澤彼岸割裂開來。

黃粱的故事,當然都是一切選擇裡,必然的後果。

陳酒終於喪失了所有希望,在最初受假都眾人所託,前來大澤以北,尋求援助的時候,他們並未將事情想得這麼悲觀。

只是事實證明,他們大概錯得很是徹底。

“先生。”

陳酒抬頭看著安靜的在大河對岸走著的書生,輕聲叫住了他。

雲胡不知停了下來,轉頭看著陳酒。

“倘若黃粱,真的傾覆了......”

雲胡不知平靜地說道:“只是一時之事,神女的故事結束了,槐安彼時自會渡澤而去。”

陳酒什麼也沒有再說。

所以最後。

大概依舊只是還政於大風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