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半浮生 作品

第一百九十五章 南北傾覆之事

竹溪的話語其實很是講究,卿相有著諸多身份,只是他並未說道人,只說大妖,畢竟竹溪出身林梓觀,這樣一個函谷觀時代便聲名鵲起的古道門,大概總有些驕傲,於是不願意承認那樣一個確實是道門大修的書生的某些身份,只剩下了大妖二字。

本來卿相對於南方的威脅,遠遠沒有這麼大的。

只是叢刃身死,流雲劍宗自顧不暇,於是這樣一個書院院長,便真的沒有人能夠攔得下來了。

西門沉默了很久,緩緩自身後拔出了自己的斷刀來。

“難辦,當然也是要辦的。天獄之人哪怕再如何不討喜,終究我們是站在世人一面的。”

竹溪輕聲說道:“是的。”

年近五十才入大道的竹溪,只是三疊道修。

跨過不欺人間年少入大道,與最後拖延了半生才能入大道,自然是不一樣的。

三疊與五疊之間的差距,亦然足夠大,自然更不用說與卿相了。

只是這個道人身周還是有著許多道文流轉。

“我有時候就會想.....”

竹溪的話語因為第二劍的到來而停頓了少許,那樣劍法拙劣的一劍,其上所蘊含的力量,卻是巨大的。

於是人間震顫。

一如嶺南某個小少年所想那樣,滿城倉皇,只是卻沒有人離開這裡,所有人修行者與人間兵甲,都是默然的帶著惶恐,握緊了自己的武器,站在城頭之上,據守著即將破開缺口的壁壘。

竹溪停頓了少許,回頭看向裂口更加猙獰的人間長街,輕聲說道:“倘若當初,在嶺南的故事還未落向人間,我阻止了那樣一個白衣劍修,將某些令妖族惶恐的消息說出來,是否現而今故事便不會走到這裡來?”

西門沉默地站在那裡,或許也是在認真的想著。

南方叛亂,是有著諸多因素的。

譬如叢刃身死,譬如卿相倒戈,譬如巫甲北來。

但說來說去,或許當初最為關鍵的地方,便是因為妖族之事,導致整個南方守備失衡,北方亦是陷入短暫的動亂,這才導致了後來的一系列事情輕而易舉的發生。

西門認真地想了很久,看向竹溪,緩緩說道:“張小魚的那些事情,不在山月爆發,也會在白鹿,懸雪,那樣一些地方爆發。這是攔不住的。”

竹溪嘆息了一聲,什麼也沒有再說。

西門倒是苦笑了一聲,說道:“其實天下之事,罪責未必不是在我。”

畢竟南衣城三十萬青甲,便是在西門手裡丟掉的。

那才是整個南方,世俗兵力之中,最為重要的存在。

那一支青甲之軍,集道門之術與機括之術為一體,是修行界與人間接洽的存在,自然不是尋常兵甲能夠比擬的。

竹溪嘆息著說道:“在誰都是一樣的,劍來了。”

西門回頭看向鳳棲嶺。

那樣一柄青紅之劍,帶著不可抵禦的天地元氣與道韻,穿過了人間,悍然釘在了山月壁壘之上。

於是萬般碎裂。

於是無數劍光隨之而來。

自豁口之中不留退路地穿梭而去。

......

雲胡不知坐在南衣城的橋頭,握著一本拿反了的書,靜靜地歪頭看著人間暮色。

今日風裡的意味,或許確實過於喧囂了。

這個書生似乎並不想去想得太多,於是低下了頭來,安靜地看著手中的書卷。

只是書都拿反了,這樣一個書生又能看得進去什麼呢?

也許只是在發呆而已。

於是在那樣一處長街之上,有著某個很是謹慎的腳步聲傳來的時候,書生像是受驚一樣抬起了頭來。

那是一個穿著黃粱服飾的年輕男人。

雲胡不知神色古怪地看著那個人,後者亦是在猶豫地打量著這樣一個書生,過了少許,很是恭敬地走了過來,看著雲胡不知身上的那一身書院先生袍,行了一禮,輕聲說道:“不知先生名諱?”

雲胡不知沉默了少許,緩緩說道:“你是陪帝近侍?”

名為陳酒的男人大概沒有想到書生卻是能夠一眼便看出了自己的來歷,沉默了少許,輕聲說道:“是的,前闌離近侍,陳酒。”

雲胡不知將手裡的書放在了橋上,而後撐著護欄站了起來,還了一禮。

“懸薜院,雲胡不知。”

陳酒在聽到雲胡不知這個名字的時候,便露出了很是驚喜的神色。

他當然聽說過雲胡不知這樣一個名字,也知道這個看似年輕的書生,在懸薜院之中的地位無比超然。

而更關鍵的是,雲胡不知,正是卿相的學生。

是以這個曾經闌離近侍,有些喜出望外地向著橋邊跑來,撲通一聲便跪倒下去,便是雲胡不知都是被嚇了一跳,不知道他要做什麼。

陳酒恭敬地匍匐在那裡,最開始還是笑著,只是很快便啜泣了起來。

“請懸薜院重回黃粱.....解救黃粱....於傾覆之間。”

雲胡不知皺起了眉頭,看著陳酒有些不知所以地問道:“這是什麼意思?”

陳酒啜泣著跪伏於橋畔,斷斷續續地訴說著。

“白鹿妖族渡海而來,與秋水妖族同流,匯聚南方妖族於叢冉境內,意圖再造妖國,當初王上將巫甲調回黃粱,與劍淵劍修一同抵禦妖族進攻之勢,起初頗有成效,只是神女消失不見,巫甲之力漸漸褪去,劍淵之修亦是損失慘重,一旦叢冉失守,黃粱內部空虛,不出一月,便會落入妖族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