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看人間以及懷裡的紅中
當然沒有脫衣服。
只是帶著一身血衣跳入了大湖之中,大概是覺得有些羞恥,還沉入了湖底。
草為螢便在湖邊託著腮,看著湖中那些彌散的劍意。
過了許久,張小魚才從湖底鑽了出來。
白衣之上的血色已經褪去,於是又變成了最初在人間晃悠著要打牌的張小魚。
只是張小魚似乎真的不準備打牌了。
從城頭跳下來到現在,一個打牌的念頭都沒有出現過。
張小魚踩著湖水走上了岸,一身溼漉漉地站在湖岸。
過了許久,卻是取下了身後的劍,拔了出來,緩緩說道:“這柄劍應該是前輩送給南島的?”
草為螢抬頭看了一眼,說道:“不記得了,我那裡劍太多,哪裡記得住這麼多東西,可能是的吧。”
張小魚靜靜地看著劍上鸚鵡洲二字。
其實倘若單論劍。
這柄劍其實並不算得上是多好的劍。
問題便出在劍鐔上的那三個字上。
落筆之間,盡是劍意。
才使得這柄劍一副寒光凜然的模樣。
張小魚沉默地看了很久,在湖畔坐了下來,把劍放在了膝頭之上,看著那一湖隱隱有些血色的湖水,輕聲說道:“其實我一直在猜測,前輩的身份到底是什麼。”
草為螢微笑著看著張小魚,說道:“所以你猜出來沒有。”
張小魚低頭看著劍,緩緩說道:“沒有。”
“為什麼?”
“因為我後來沒有去猜了。”張小魚抬手撫在劍鐔的三字之上,輕聲說道,“猜到了也是沒有意義的,前輩的世界離我們太遠了——人間人去猜天上人,哪怕猜得再如何準確,也是沒有任何幫助沒有任何意義的事情。”
草為螢輕聲笑著,說道:“但總要大膽一些,去猜猜去看看,哪怕猜錯了,也是沒有關係的。”
張小魚搖了搖頭,說道:“不猜了,但是我有一個問題想要問一問前輩。”
“你說。”
無所事事的少年看著這個一身白衣坐在湖邊陽光下的劍宗弟子。
張小魚轉過頭來,看著草為螢:“前輩在人間,是要看什麼東西?”
草為螢笑著說道:“當然是坐在人間看一些天上的東西。”
言下之意,自然便是人間之事,與他無關。
張小魚轉回頭去,緩緩說道:“原來如此。”
草為螢微笑著看著張小魚說道:“你好像有些怕?”
張小魚輕聲說道:“當然怕,雖然也許前輩曾是晚輩的某個師祖輩的存在,但是終究中間不知道隔了多少歲月,師祖也未必不能成為敵人。”
張小魚抬頭看著天空,依舊在想著那次進入那個小鎮,在鎮外看見的那個凝練成為湖水的一湖劍意。
“如果真是那樣,我不知道人間該怎麼去做。”
草為螢只是看著湖水,很是平靜地說道:“所以有時候你會很猶豫,因為你不如另一些人大膽。”
張小魚驀然回頭看著草為螢,而後沉默下來,重新轉回頭去。
這次的沉默是極為漫長的。
因為草為螢的那句話。
過了許久,張小魚才輕聲嘆息著說道:“也許是的。”
“你在南衣城待太久了。”草為螢平靜地說道,“所以你眼睛裡總是會看到更多的人間。”
張小魚似乎不想再說下去,站了起來,帶著一身溼漉漉的水汽,在穿過了玉蘭林灑下來的陽光下向著迴廊那邊走去。
走了幾步,又折了回來,彎腰將那柄鸚鵡洲遞給了草為螢。
“前輩你的劍。”
“送你也可以。”
“南島呢?”
“我另外給他一柄劍。”
張小魚似乎有些心動,但是猶豫了少許,還是放下了那柄劍,沿著小道走去。
“還是算了。”
草為螢也沒有強留,微微笑著看著張小魚離去的背影,似乎有些欣賞之意。
直到那個溼漉漉的白衣身影離開了靜思湖邊,草為螢才看向了那柄劍。
抬手拿了起來。
長劍被握在青裳少年手中,整個大湖卻是驀然起了無數劍風。
而後又緩緩平息了下去。
草為螢靜靜地看著這柄在城頭被張小魚拿著殺了很多人的劍。
“你怎麼這麼猶豫呢?”
草為螢輕聲說道。
劍上的猶豫自然是極為愚蠢的。
用劍之人本身便是在行險招。
因為劍能傷人,也能傷己。
草為螢看了許久,把劍放了下來,插在了一旁的湖畔泥土之中,等待著某個同樣無所事事的少年來取這柄劍。
......
“師兄打牌嗎?”
張小魚離開了懸薜院,走在陽光燦爛的南衣城街頭的時候,突然從一旁傳來了這樣一個聲音。
張小魚下意識地就想說來。
只是才張開了口,便沉默了下來,轉頭看著在街邊某個牌館裡探出的那個熟悉的牌友的臉,笑了笑,說道:“算了,不打了。”
“怎麼不打了?正好師兄你也戰鬥了這麼久,正好打幾圈休息一下。”
那人笑嘻嘻地招攬著。
張小魚轉回頭去,向著長街前方走去,平靜地說道:“戒了。”
那人似乎還試圖勸說著,張小魚卻是頭也不回的走遠了。
那人在窗口摸著頭,有些不解。
整個南衣城誰不知道張小魚牌癮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