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你是閒雲野鶴我是一夢方醒
那些自詡有著最為純正的雲夢澤傳承的南巫們,自然從來都沒有真正的相信過北巫道的人。
二人站在青山下,看著人間煙塵漸起。
三十萬大軍與巫鬼道的混合軍隊,已經到達了南衣城下。
......
一如先前公子無悲與叔禾所想的那樣。
當那些大軍逼近南衣城的時候,那些來自嶺南八萬劍修的飛劍便如同飛蝗一般落了下來。
據守南衣城而戰,自然讓這些處於修行界末流的劍修們有了極大的用武之地。
南衣城與嶺南劍宗自然是相輔相成的。
劍修們毫無顧忌的將自己的劍送出了城外,堅決地將那些洶湧而來的人間大軍攔在了城外半里。
這便是大多數嶺南之劍所能到達的地方。
然而那些浩蕩的大軍依舊在緩緩的向前推進著。
在他們的後方,是許多正在頌唱著巫訣的巫鬼道之人。
在戰陣之中,那些鬼術自然不是尋常之術。
往往數十人同誦一訣。
是以整個人間都肉眼可見那片大澤之中的冥河之力被抽離而來,匯聚在南衣城外那些餘燼未滅的青山上空,化作巫鬼之氣流轉,倒也有了些氣勢恢宏的意味。
張小魚的劍早就回到了城頭之上。
準確的說,是南島借給張小魚的鸚鵡洲。
劍光閃爍,裹挾著金色道韻穿行在南衣城外,不斷的撕破著那些聯結而來的鬼術之陣。
一旁的幾位師兄自然也是在做著同樣的事情。
只是他們並非正統道門之人,劍光殺傷力一視同仁,倒也沒有張小魚這個山河觀傳人那種一劍破法的意味在其中。
在以數十萬計的人間戰爭裡。
自然誰都是小小的人而已。
.......
靜思湖邊。
草為螢還在發著呆。
一臉憂愁的陳鶴卻是匆匆穿過了杏花小道頂著一頭白花跑了過來。
看樣子應該是撞樹上了。
草為螢看著一臉愁色的陳鶴,好奇的問道:“你幹嘛?”
陳鶴大概是把腦袋撞暈了,突然被草為螢這樣一問,也懵了,站在湖邊想了好久,才在那種隱隱在風聲裡傳來的聲音裡,想了起來。
“城外是不是打起來了?”
陳鶴看著草為螢問道。
草為螢又重新看回了靜思湖,托腮說道:“應該是的吧。”
“什麼叫應該是的?”
“因為我沒看。”
“.......”陳鶴默然無語。
草為螢在一旁摸到了自己的酒葫蘆,拿起來喝了一口,然後塞給陳鶴,緩緩說道:“你擔心這些做什麼?”
陳鶴拿著酒葫蘆大口的灌著,而後擦了擦嘴,嘆息一聲說道:“別說是不是黃粱攻打南衣城,就是隔壁村打隔壁村,村裡的人肯定也慌張啊。”
大概是被陳鶴的情緒感染到了,草為螢托腮的樣子也有了些愁苦,拿回了酒葫蘆,說道:“但這和隔壁村打隔壁村沒有太大的區別。”
“那你怎麼也愁眉苦臉的樣子?”
“被你煩的。”
“......”
陳鶴也在湖邊坐了下來,托腮看著湖水,想了好久,才說道:“人間劍宗扛得住嗎?”
草為螢笑了笑,說道:“別人宗主都不關心這種事,你操啥心。”
陳鶴理直氣壯地說道:“南衣城破不破,叢刃宗主自然都不會有什麼危險,但是我有啊。”
草為螢想了想,好像確實是這個道理,只是依舊沒有放在心上,只是隨意的說道:“反正天塌下來,有他們那些劍修頂著,你就安心的研究你的鐵板豆腐吧。”
陳鶴嘆息了一聲,看著草為螢很久,而後緩緩說道:“我覺得你應該挺厲害的,要不你去結束一下這場戰爭?”
草為螢轉過身去,背對著陳鶴喝著酒,說道:“正是因為我挺厲害的,所以才不能這個樣子。”
草為螢倒是正經了起來,仰頭看著滿林落花,緩緩說道:“人間當然有人間自己的對錯。”
“那萬一他們的對錯爭到了最後是錯的呢?”
“那也是他們的對錯。”草為螢說得很平靜。
但在陳鶴看來,這是一種極為固執的懶惰。
“但是戰爭這種東西,既然產生了,那麼便本身就代表了一種錯誤。”陳鶴不無嘆惋的說道。
草為螢輕聲笑了笑,說道:“但和平是少有的珍稀的。”
陳鶴沉默了很久,看著湖水不住的嘆息著。
過了許久才看著草為螢的後腦勺,說道:“你真不管也不看?”
“我真不看也不管。”
陳鶴站了起來,嘆息著向著玉蘭林中的迴廊走去。
“我去看看。”
陳鶴當然不是要去城頭。
他只是跑到了探春園中的小樓之上,趴在了護欄邊抬眼張望著南方的天空。
然而什麼都沒有看見。
只是依稀可見許多煙塵,還有煙塵裡不斷穿行的劍光。
這樣的畫面甚至還不如那日城外某個劍道大修與別人在遠方天穹中戰鬥的畫面。
但那時的陳鶴其實並沒有這麼慌張。
那時的戰鬥,雖然氣勢恢宏,高居與天穹之上久久不下。
但是陳鶴心裡其實明白,越是高高在上的戰鬥,越是與他們這樣的世俗之人無關。
相反的,落在大地上的喑啞的沉悶的戰爭,才是踐踏過無數人生命的源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