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誕的表哥 作品

第307章 迎賓

到此時,她才感到耳朵熱熱的,感受到了成親的羞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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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顏府的閨房中,新娘子在意的只是這些小事,口脂、故事、零食,之後偶然浮起害羞,並在心裡笑話薛白那如木偶般被旁人指使的呆樣。

她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場簡單的婚禮,連薛白身旁的賓客有多少才子詩人、王孫公子都沒留意到。

而她不知道的是,幾乎整個長安,位高權重之人都已被這場婚禮牽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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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相聽聞,李亨也要去?”

“是,前幾日,和政郡主去了趟少陽院,之後與聖人說太子想展示一國儲君的胸懷。”

“拉攏人心罷了。”

李林甫有些不悅,暗忖自己如今的消息來得太慢了,竟是到今日才知李亨要去。

他本已準備好要出門,此時卻又重新坐下。

“婚事辦得如何了?”

“薛白已迎了親,賓客已經開始入場,等賓客到齊,顏真卿要給他賜字,之後拜堂。”

“慶王出發了嗎?”

“小人這就去看消息回來沒有……”

李林甫於是起身踱步等待,倒顯出今日是他嫁女一般的焦急來。

事實上,他嫁女時遠遠沒有這般緊張,因為不僅有慶王、太子要過去,他還得到消息,王忠嗣已經派人回長安了,很可能也會去赴宴。

若能通過薛白爭取與王忠嗣和解,對保住相位也至關重要。

終於,蒼璧匆匆趕回來,道:“阿郎,慶王已經出發了。”

李林甫猶豫了片刻。

他很少自降身份去赴喜宴,正常而言,他不願比李亨早到,這於他的威望不利,但今日最好是儘快見過李琮。

“走。”

“阿郎,張垍還未出發。”

李林甫再次停下腳步。

到得比儲君早沒什麼,若是氣勢輸給張垍,落在旁人眼裡實在是不利。

“賀禮再加一份……把闢寒犀送給薛白。”

“阿郎,那可是御賜的珍寶,大唐只有兩株。”

“給他。”

“喏。”

那是開元二年冬至,交趾國進奉的犀角,使者用金盤呈到殿內,當即有暖氣襲人。至於另一株,則是隋文帝時進獻的了。聖人憐李林甫怕冷,特賜了他一株。

不多時,蒼璧捧著一個匣子過來。

李林甫從中拿起那闢寒犀,感到手裡一股溫溫然,嘆惜了一聲。

“寫到禮單裡,賀表看仔細了,莫再有了錯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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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青光祿大夫、京兆尹、太府少卿、御史中丞、關內道及京畿採訪處置使、兩京勾當租庸鑄錢使、司農出納使、監倉宮市使、長春九成宮使、支度使……弘農縣開國伯,楊國舅到!”

“哈哈哈,諸位不必多禮,不必多禮,我與薛郎是兄弟,今日只敘私誼,只敘私誼……哎呀,左相已經先到了?”

楊國忠朗笑著步入薛宅,向門外的唱禮郎又看了一眼,自有人將他的禮單遞過去。

“楊國舅賀禮,青釉彩鳳壺一對、嵌松綠石金花蝶頭飾一副、金鑲白玉腰帶一條、九霄環佩梧桐琴一支……”

只禮單就唸了很久,使楊國忠在一眾人面前出盡了風頭。

當然,並非所有賓客都如他這般張揚。

李琮到時,把請柬遞了過去,待唱禮郎抬起頭來喚了一句“慶王”,他已抬手擺了擺,以示不必聲張。

賀禮只是一對玉如意,還是當年旁人送他的。但李琮認為,旁人送薛白再多的身外之物也比不上他,他往後能送薛白的,是一世的榮華富貴、青史留名。

“喚我‘李大郎’即可。”

“李大郎請。”

李琮步入庭中,放眼看去,嗣歧王李珍、嗣薛王李琄、廣武王李承宏等郡王,王繇、崔惠童、獨孤明、楊洄等駙馬……公卿貴胄不知來了多少,都是他的熟人。

他既不避著,也不引人注目,由薛家下人引著在側堂的一個小案几後坐下,飲了幾杯酒,等薛白安排。

過了一會,門外再次有高聲唱禮。

“晉國公、尚書左僕射、中書令李公到!”

李林甫兼任的官職不比楊國忠少,但從來不需要全說出來,提兩三個就夠了,因為這才是真正的權柄。

“李公賀禮,闢寒犀一株、南海鮫綃紗十匹……”

當禮單被報出來,連李琮都有些羨慕。

到他這個地位,自身的財物其實是不缺的,因此他羨慕的不是能得到闢寒犀、南海鮫綃紗,而是這種賞賜、贈禮帶來的風光。

就像他很羨慕聖人每年宴賜無數。

宴賜之趣,普通人理解不了,只會認為“送人財物,簡直太傻”,但其實宴賜極為快樂。

然而,雖說李林甫已送了如此厚禮,堂中卻還是有人小聲嘀咕起來。

“右相這般早就到了。”

“想必是坐立不安吧?”

“……”

一個青衣小廝走了過來,道:“李大郎,可要小人領你更衣?”

說是更衣,指的其實是如廁,事實上則是去與薛白秘談。

“走吧。”

李琮點了點頭,隨對方走過曲徑。

他心裡有些激動,看著前方的道路,彷彿覺得自己正在走向儲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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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林甫步入薛宅,免不了有諸多寒暄,他維持著宰執的氣度,淡淡看了陳希烈、楊國忠一眼,往正廳最上方的位置落座。

遠遠地,看到顏真卿、杜有鄰迎了過來,他忽然有些走神。

“右相竟親自來了,蓬蓽生輝。”

李林甫忘了回答,只是在想,自己挑出來的女婿人選,最後倒是成了顏真卿的了。

今日這婚宴,新娘若是自家女兒,想必自己百年之後也能安生許多。

“右相?”

“右相?”

李林甫這才回過神來,點了點頭,略略寒暄,便道:“本相先去更衣。”

“這邊請……”

一路步入一個僻靜的偏院,李林甫忽然停下腳步,因他看到一對男女迎面而來,卻是薛白與李騰空從後堂過來。

薛白穿的是一身吉服,比往日還要更風采耀人些;李騰空也終於換掉她那一身素淨的道袍,穿了一身顏色稍鮮豔些的綵衣,雖不是吉服,卻讓人眼前一亮。

看在李林甫眼裡,他不由心生感慨,待兩人走近,便嘆息了一句。

“當年,是阿爺誤了你啊。”

李騰空微有些尷尬,小聲提醒道:“阿爺不必說這等言辭,亂不了他的心,反失了你我父女的顏面。”

薛白則似沒聽到他們的對話,道:“右相請。”

幾人進了一間廡房,李琮已等候在其中了。

“時間緊,我們開門見山。”薛白道:“右相今日既來了,便是與我們站在一條船上。只要上書撤換安祿山,我能保右相的相位不失。”

李琮看向李林甫,努力掩蓋著眼中的熾熱之意,放平語氣,道:“我可以承諾,保右相子孫一世平安。”

“本相要知道,你們有什麼能耐做到這些?”

“因為王忠嗣會站在我們這一邊,平定南詔叛亂之後,他會回朝支持慶王當儲君。”

“本相不信。”李林甫道:“王忠嗣都還沒回京。”

“但他今日會來,而安祿山沒來。”薛白道:“右相可以選,是現在與我們結盟,還是繼續支持安祿山。至少,我們在你眼前,安祿山遠在天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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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