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誕的表哥 作品

第128章 伸手不打笑臉人

    臉上隱隱覺得有些發麻。

    受的那輕輕的一巴掌,竟像是打進了他的心裡。

    不論如何,他這次都是伸著笑臉去拉攏薛白,反捱了一巴掌。

    ~~

    “啪。”

    天還未亮,杜五郎打著哈欠爬起來,給了自己一巴掌,讓自己清醒一點。

    今日是國子監歲試,通過了歲試,才有參加科舉的資格。就相當於州縣的貢試,但當然比貢試要輕鬆很多了。

    屋中有人點起蠟燭,他愣了一下,才想起今天不是在薛宅客房,而是在國子監號舍。

    薛白也已起來,精神奕奕的樣子。

    “你不困嗎?”杜五郎打了個哈欠問道。

    “終於等到這天了。”

    “是是是,歲試,春闈,入仕,其實入仕也沒什麼好的,你看我阿爺都已經倦了,每日去視事都嫌煩。”

    “有志向就不會倦。”

    杜五郎有些擔憂,道:“你到終南山那麼多天沒來國子監,你能過嗎?”

    “別說傻話。”

    兩人收拾停當,推門而出,一路往太學館,見到了太學博士鄭虔、司業蘇源明……國子監祭酒韋述則端坐在最上方,穿著一身紫袍,花白的長鬚飄然。

    一眾學子都大為緊張。

    杜五郎其實也緊張,但能在心裡不停告訴自己,這些都是忘年交。

    他是考明經的,沒有與薛白在一處,卻是見到了楊暄。

    “咦,你也歲試?明年春闈你也考?”

    杜五郎大為驚訝,他還以為楊暄要在國子監再讀二十年。

    “不然呢?”楊暄揉了揉眼,“杜傻子都能考,我不能嗎?”

    “哈?”

    杜五郎好歹也是讀過許多年書的,被楊暄稱為傻子,一時也是無語了,倒還忍得住,問道:“你也考明經?”

    “本來是想考進士的,但我阿爺說那樣太引人注目了。”

    杜五郎問道:“一會帖經,你能對幾成?”

    “你阿爺是戶部員外郎?”

    “對。”

    “哈哈。”楊暄拍掌大笑,“我阿爺都升到度支郎中了,穿的可是紅袍哦。”

    “唉。”

    杜五郎聽薛白說過了,楊釗作為楊銛的堂弟,又是楊黨中難得與各方勢力都相處不錯的,升遷必然會很快。

    薛白雖與虢國夫人友好,但楊家的國夫人有三位,楊釗從來不忘打點,逢年過節,連杜家、薛家都收到他的禮呢。

    杜五郎的硯臺、馬鞍、銀碗等等,都是楊釗送的,不貴重,但附贈的喻意很好,妙筆生花,突飛猛進,年年有餘之類。

    明經考試也分三場,帖經、口試、時務策。

    杜五郎依舊是在楊暄身後坐了,不一會兒開考。

    他目光一看,卻見《老子》考得尤其多,果然,聖人去了終南山就是不一樣,薛白都與他說過了。

    “何謂寵辱若驚?寵為下。得之若驚,失之若驚,是謂寵辱若驚……”

    杜五郎只覺好奇怪,明明是背過的句子,怎麼到用時怎麼都想不起來。

    他抬頭看去,只見鄭虔正坐在那閉目養神。

    忽然,一隊官差大步而入,道:“太學博士鄭虔私撰國史,到刑部走一趟吧。”

    杜五郎驚訝地張了張嘴,有些驚訝於這個聞所未聞的罪名。

    “私……私撰國史?”

    ~~

    薛白的第一場也是帖經,此時正提筆寫著漂亮的顏楷,聽到動靜,轉頭一看,竟見是鄭虔被帶了出去。

    “出了何事?”

    蘇源明往外跑去,慌張道:“此處是國子監,天子庠序!”

    “正因為是天子庠序,豈容私撰國史之人誤導諸生?!”

    此時國子監裡已是一團大亂了。

    太學博士忽然被刑部帶走,正在歲考的諸多生徒們紛紛起身,有人叫嚷著要攔,有人偷抄旁人的帖經。

    “為何帶走我們的博士?!”

    有生徒們從明經試館跟了出來,攔著那些官差,為首者正是杜五郎。

    讓人驚訝的是,楊暄竟是沒有去抄題,而是跟著大家攔救鄭虔,指著一個官差的鼻子,叱道:“你知我阿爺是誰嗎?”

    薛白放下毛筆,起身。

    他不知此事是否與自己有關,卻想到了前幾日那個夢,很多人推巨石對撞。

    看來,巨石已經被推動了,只是沒想到第一個被撞下來的竟是鄭虔。

    事發突然,他一邊過去,一邊思忖著整件事的因由。

    “都讓開,我們是奉命行事,罪證確鑿……”

    “太學博士你們也敢拿?!”

    “聽我說,開元二十五年,鄭虔任協律郎,集選當年事例,寫了八十多篇抨擊時事之文稿,私撰國史……”

    薛白一聽,當即轉頭看向蘇源明。

    只見蘇源明一瞬間變了臉色,目露驚懼之色……此事只怕是真的,刑部沒有冤枉鄭虔。

    再想到“開元二十五年”能有什麼事稱得上是私撰國史,薛白幾乎已能確定,此事與三庶人案有關。

    是唐昌公主、李琮私下與他相見所引起的?或是這次與李俶翻臉所引起的?

    “國子監諸生,全都給老夫坐回去!”

    忽聽得一聲蒼老的大喝響起,眾人轉頭看去,一名紫袍老者猶端坐在那巍然不動,正是國子監祭酒韋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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