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枷鎖

 生孩子，工作，成家，工作，生孩子秦青閉上了眼睛。

 黃玲靈有些生氣，“我不知道你是怎麼回事，好像我要害你似的。雖然我錯嫁給你爸，但”她沉了一口氣，“我是你媽，你是我女兒，這件事是改變不了的。我做的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好！”

 秦青覺著沒有意思，“嗯，我知道。”

 三樓的房間很久沒有人住了，之前也不常打掃，只有秦沐在他們到之前粗略地掃了下地。黃玲靈撣了撣積在黑裙上的灰，繼續說:“好了，你也長大了，我不多幹涉你，反正你聽我的是不會錯的。”

 秦青開始撕手指上的倒刺。“噢。”

 “對了，剛才你和你爸在樹下聊了那麼久，都聊什麼了？”

 來了，終於來了。秦青輕笑一聲，“沒說什麼啊。”

 “怎麼？你和你爸之間還能有小秘密呢？”黃靈玲抬起下巴，“他策反你了？你爸是什麼樣的人你不清楚嗎？”

 秦青知道母親意有所指。秦青上高一那年，曾在街上親眼目睹父親牽著一名年輕女人的手走進飯店。十幾歲的秦青年輕氣盛，一個箭步衝了上去，卻被父親當著朋友的面給罵走了。滿腹委屈的秦青回家質問父親，為什麼要這樣做，譴責他對不起母親。面對秦青的指責，父親滿不在乎，讓她儘管去告訴自己的母親。對於父親的態度，秦青感到十分詫異且憤怒，她要告訴母親，她不能讓母親生活在背叛中，但她又害怕自己會失去母親。

 秦青糾結了一晚上，最終私心戰勝理智，第二天像是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樣，仍然父慈子孝，家庭和睦。直到高三的某一天，秦青意外在母親的書房裡發現一組父親出軌的照片，其中甚至有父親當街責備自己的場景，她才醒悟過來。原以為鬧劇早已謝幕，沒想到自己演的只是一出獨角戲。

 “你想知道什麼？”

 黃玲靈瞪著她，“你這是什麼態度？”

 “你讓我什麼態度啊？你們兩口子搞什麼無間道啊？到底煩不煩！你們為什麼不離婚？為什麼！”秦青歇斯底里地喊道，“你承認吧，你根本就不愛我爸！你也不愛我！你只愛你自己！”

 黃靈玲瞪大了眼睛，彷彿要從眼裡迸出火來，她的體面和權威被冒犯了，她給了秦青一個耳光。

 作為原本家裡唯一的女兒，黃玲靈從出生起便是所有人捧在手裡的珍寶，所有人的期望都放在了她的身上。她樂於承擔這種期望，併為此不斷努力。直到她的弟弟在她十歲那年出生。那些人開始把更多的注意力轉移到她的弟弟身上，特別是父親，她再也不是全家人眼裡那一顆唯一的星星。

 她把秦青當成她精神的化身，她花了那麼多時間的精力在她身上，就是為了像所有人證明，她不比她的弟弟差。可秦青，自己的女兒，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她絕不允許！

 “你以為我就沒有想過離婚嗎！要不是為了你和你弟弟能有一個完整的家，能夠有完整的父愛和母愛，我能忍氣吞聲，忍這麼多年？”黃靈玲嚥了口唾沫，“是。一開始我和你爸結婚只不過是看中他的頭腦，想著你外公看中他的能力，我們倆聯手能多搶點股份，可後來我有了你。我費盡心思地培養你，就是想著以後真的和你爸鬧掰了，憑我們母女倆也能拿到不少。”她的聲音發著抖，“我把所有的希望都寄託在你身上！可是你呢？你啊！你和你爸一樣自私！大學畢業不回家，去搞那些不三不四的什麼音樂，還寄回來十萬塊，你以為十萬塊算什麼？都不比我一個包值錢！”

 秦青緊閉雙唇，佈滿紅血絲的眼睛在母親的控訴下變得更紅了，就像被血浸透了一樣，“所以，現在都成了我的錯了？我為什麼就一定要按照你說的來呢？我就不能有一丁點兒自己的想法嗎？”

 “不許！”黃靈玲尖叫道。她習慣每次進攻前先從氣勢上壓制敵人，“你的想法對嗎！你看看你現在，有一點點體面嗎？你都不知道別人背地裡怎麼笑話你，笑話我們家的！”樓下的鑼鼓和嗩吶停了，她緩了一下，重新整理儀容，語重心長地對秦青說:“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好。我是你媽！我還能害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