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驚鵲 作品

第40章 第040章

 陸見微跟著賣花姑娘轉過街角。

 張伯、薛關河自然不會待在原地, 飛奔去找韓嘯風。

 “你看起來一點也不擔心。”陸見微溫聲道,“他們去找玄鏡司的人,你不擔心被一網打盡?”

 賣花姑娘腳步微頓, 轉身用黑幽幽的大眼睛望著她。

 “你看起來也不擔心。”

 “你們對付人的手段, 無非是毒,你應該知道, 毒我已經解了。”

 “你很厲害。”賣花姑娘說, “我師父把它命名為‘薄情郎’,就是要殺光天下負心漢。”

 群芳妒, 薄情郎, 這些名字起得著實幽怨。

 陸見微輕笑:“你師父想做第二個林從月?”

 “林從月是誰?”賣花姑娘疑惑。

 “你不知林從月,卻識得‘群芳妒’?”

 賣花姑娘點頭:“是一種很厲害的毒,我花了幾年時間,才把它解開。”

 “林從月就是‘群芳妒’的製作者。”陸見微由衷讚賞,“你能解了此毒,應是解毒高手。你既見過‘群芳妒’, 為何沒聽過林從月?”

 “原來她叫林從月。”賣花姑娘望著前方深窄的巷道,“師父沒跟我提過這個名字。”

 路越走越偏, 再往前便是貧民窟, 住的大多是下九流,魚龍混雜, 髒汙雜亂。

 陸見微忽然駐足。

 賣花姑娘跟著停下腳步。

 “不走了?”

 “走累了,歇一歇。”陸見微挑眉,“路還長著, 咱們不妨聊聊天。”

 賣花姑娘怔了怔, 垂眸看向手裡的花籃。

 “你能解‘薄情郎’, 應該對毒物藥理極為精通。你可聽說過一種蟲子, 它會分泌一種帶著香味的毒素,吸引途徑的獸類,再將毒素刺入野獸體內,野獸受毒素驅使,為其捕捉獵物,待其吃飽喝足後,野獸失去利用價值,在毒素的作用下死亡。”

 “你說的是西南魂斷嶺的趕屍蟲,它借用毒素驅使動物,像極了趕屍一道,由此得名。”陸見微剛學到這個毒物時,也不免毛骨悚然。

 世界之大,無奇不有。

 “若被驅使的獸類想擺脫,必須要找到解藥,可它們已經失去意識,成為趕屍蟲的傀儡。”賣花姑娘說到這,頓了頓,“陸掌櫃,趕屍蟲不會輕易讓獵物逃離牢籠。”

 陸見微輕嘆:“你是解毒高手,卻解不了自己的毒。”

 少女抬起幽深的眼眸。

 “陸掌櫃能解?”

 “不知道。”陸見微實話實說。

 兩人耽擱了這麼久,韓嘯風已經帶人包圍了這片區域。

 陸見微五感極為敏銳,察覺後,從容邁步。

 “進去吧,看你師父是如何歡迎我的。”

 賣花姑娘:“……”

 “實不相瞞,我本來猜測你們會在今晚偷偷潛入樊家,探清解毒虛實。”陸見微跨過橫在地上的竹竿,悠閒漫步道,“沒想到你師父比我想象的簡單粗暴,在自己的地盤設了圈套,引我們入內。”

 “你既然知道,還敢闖進來?”

 一道聲音包裹著內力,驟然響在她耳邊,嘶啞難聽,像是被火灼燒過,聽得人心裡發堵。

 陸見微揚眉:“我這麼快解了你的毒,何懼之有?”

 “哈哈哈哈,你不會以為我只有一種奇毒吧?真是天真可笑。”

 “我不知你有幾種毒,但我知道,你肯定解不了‘群芳妒’,你的藥毒之術,遠遠比不上林從月。”

 “放屁!”那聲音陡然尖利,“她算哪門子高手?我胡九娘才是江湖第一的用毒高手!”

 陸見微方才故意試探,事實證明,她猜對了。

 之前賣花姑娘說,她的師父從未提過“林從月”這個名字,可見這三個字對她而言是忌諱。

 忌諱有兩種,一種是因懷念尊敬,而不願讓旁人褻瀆這個名字;另一種就是因自卑而逃避現實,這個名字成了不可提及的陰影。

 肆意毒殺尋常百姓的人,有第一種這般溫柔心思的可能性不大,故她猜測是第二種。

 果然,胡九娘不惜暴露身份,也要將自己的大名告知天下。

 她的心理已經扭曲,她求的不過是一個名聲。

 “你自詡江湖第一,可你卻用‘群芳妒’害人,豈不是打自己的臉?”陸見微說的是牛小喜中毒事件。

 胡九娘獰笑:“要不是鬼哭木的汁液不夠,我才不會用‘群芳妒’,聽說那毒已經被你解了,林從月的毒也不過如此,一個兩個都能解。”

 “為何要對一個孩童下手?”

 胡九娘傲慢道:“小小年紀就拋妻棄子,我便讓他嚐嚐痛苦絕望的滋味。”

 眾人:???

 一個孩子,哪來的拋妻棄子?

 陸見微同樣困惑,看向賣花姑娘。

 賣花姑娘解釋:“他與夥伴玩過家家,扮演的是拋妻棄子的負心漢。”

 眾人:“……”

 陸見微:“……”

 這是何等的奇葩啊!

 陸見微決定不與奇葩理論。

 她徑直行至一處破敗的院門外,裝作從袖中取出巴掌大的沙包,揚手一扔,沙包躍至院子上方,隨後捏動袖中暗箭,細小的箭支以極快的速度刺破沙包,沙包轟然炸開,無數粉末灑落院中。

 袖箭是她從商城買的,一直裝在手臂上,沙包中的粉末,是兩種混在一起的藥,一個是強效軟筋散,一個是壓制內力的藥。

 壓制內力的藥早有兩百多人嘗過厲害,黑風堡、千里樓這樣的大勢力求爺爺告奶奶,請那些名醫出手,都沒能解除藥效,她倒要看看,胡九娘有沒有辦法。

 院內的胡九娘:“……”

 她在院中設了陷阱,這人竟比她先出陰招!

 藥粉一旦吸入,內力便會受制,全身也會變得癱軟,何談與人對峙?

 胡九娘屏住呼吸。

 五級武者除非專門學過閉氣功夫,最多隻能閉氣一刻鐘。

 她耗不起,又不能開口威脅,便順手抓了個女人,飛身至屋頂,手指成爪,毫不留情,死死扣住女人脖頸。

 女人似被餵了啞藥,半點聲音都發不出,因窒息,面容漲紅髮紫,眼珠子越發突出。

 胡九孃的用意很明顯,她在用人質威脅陸見微和玄鏡使,試圖逼退院外的包圍,尋找逃脫的機會。

 陸見微嗤笑:“好一個江湖第一用毒高手,面對不認識的藥竟只會臨陣逃脫,實在令人歎服。”

 “……”

 “你弄出這麼大陣仗,真當是過家家,想殺人就殺人,想逃跑就逃跑?你不會是慣犯了吧?成功過多次,所以格外傲慢自大,已經快不記得自己是誰了。”

 “……”

 “胡九娘,你今日逃脫,只會叫人恥笑,別人談及你,只會說一句,”陸見微極盡嘲諷,“哦,那個自詡江湖第一用毒高手卻解不了旁人迷藥的女瘋子啊,她有什麼好說的,連林從月的一根頭髮絲都比不上。”

 陸見微實在很想笑。

 本以為是個心思詭譎的殺人犯,誰料竟是個自大狂傲的變態。

 一點成就感都沒有。

 她再次開口嘲諷:“莫非鬼哭木的毒也不是你發現的?毒害孩童用林從月的毒也就罷了,想搞連環殺人也用別人發現的毒,就這還自稱江湖第一?好大的臉!”

 也不知是哪句話戳到痛處,胡九娘面色發狠,終於開口:“你到底是誰?”

 韓嘯風在外鎮守,她不敢真的殺了人質。

 她先前太自負了,之前在其它地方成功多次,她以為世上已無人能阻擋她的腳步。

 她要記住這張可惡的臉!記住她的名字!

 陸見微從容一笑:“無能懦弱者不配知道。”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直接戳爆胡九娘脆弱敏感的內心。

 她怒吼一聲:“我要殺了你!”

 帶著人質直衝陸見微。

 陸見微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五級的內力盡數擊向面門,還沒到身前,就被韓嘯風攔下。

 他持刀而立,輕易化解,反手擊向胡九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