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沈遲的心臟猛地跳起, 穿著乾淨白襯衫的青年從心底浮現,僅僅幾秒的時間過了一個世紀般漫長,他慢慢抬頭。

    男人一身剪裁合身的西服, 深色的暗紋領帶及質地冰冷的袖釦令看上去更成熟穩重, 散發著強烈的陌生感。

    他捏緊了手, 還沒待嚴雪宵出聲便先行開口:“你想說那段時間出了什麼事對嗎?”

    “可以理解。”

    他沒說假話, 在高三最後的那段日子,他沒日沒夜地背書做題,草稿紙堆滿了半個房間,其他的事不刻意去想已經記不得了。

    當他把這句話說出口時,捏緊的手放鬆了,像是對過去的自己釋懷。

    他察覺到嚴雪宵的視線停在自己空蕩蕩的手腕, 坦然解釋:“本來就是說著玩的,早不戴了。”

    當時他身邊只有嚴雪宵一個人,產生懵懵懂懂的情愫也在所難免, 沈遲對著遠方的燈火拍了幾張照:“我回宿舍了, 明天還要上課。”

    “我送你。”

    男人淡淡說。

    “不用。”他推脫。

    可嚴雪宵依然走在他身後, 與從前相比多了分不容抗拒,感受到身後灼人的視線一寸寸打量他,他硬著頭皮往前走。

    回到宿舍樓的路上,聽見隔壁女生宿舍門口有人說:“現在的男生就愛送人回宿舍,連新生都不放過。”

    雖然不是在說他們, 但沈遲依然加快了步伐, 臨別前他停了停想回頭說再見,仔細想想也沒有說再見的必要,一言不發上樓。

    在兩人身後的阿裴很難用自己貧乏的中文表達出自己的感受,嚴雪宵好像開心, 好像又不開心,可他從未見過嚴雪宵這麼溫柔地看一個人。

    他接到一個電話,走到嚴雪宵身邊問:“鄭安約您見面,您要去嗎?”

    嚴雪宵情緒晦暗地望著少年的背影,聽見阿裴的話挪開視線,轉身步入黑暗。

    沈遲轉過身,嚴雪宵已經離開了,他鬆了口氣,原來曾經那麼盼望的人出現在他面前,他的第一反應不是開心,而是逃避。

    *

    “駱書把持嚴氏近一年,終於肯還權了。”桌上一人站起身小心翼翼敬酒,“雪宵能喝酒吧?”

    “他酒量可比你們都好。”鄭安給嚴雪宵倒上滿滿一杯白酒笑道,“開始時還不會喝酒。”

    阿裴還記得嚴雪宵第一次喝酒時身體還未康復,當天夜裡胃出血,後來一瓶瓶灌下去,酒量便練出來了,他再沒見過嚴雪宵醉過,在酒桌從來都是遊刃有餘。

    嚴雪宵接過杯子,將杯中的白酒全喝了,語氣平淡:“全靠各位叔叔幫忙。”

    鄭安笑了笑,他願意扶嚴雪宵的原因在於嚴雪宵沒有自己的班子,接管嚴氏要依賴自己。

    阿裴發現華國人很喜歡在酒桌上談公事,桌上討論聲沒停過,但嚴雪宵只是在一邊靜靜聽著,偶爾發表自己的看法,如同是清醒的看客。

    當嚴雪宵從包房中出來時,眼裡的醉意消失得無影無蹤,若有所思說了句:“許信和鄭安不睦。”

    阿裴不知道嚴雪宵是怎麼看出來的,也聽不明白生意場上的事,他只負責嚴雪宵的安全。

    只不過上車後,他望著男人靜靜注視著少年走出考場時的照片,似乎如何哄好少年比生意場上的事更頭疼。

    *

    沈遲迴到宿舍,最後一名室友已經風塵僕僕趕來了,是名黝黑壯實的男生,帶的東西比他還多,連剛摘下的小黃瓜都帶上了,倒了醬油拌在碗裡。

    男生熱情地將碗遞了過來:“你好,我叫莫冬,要嚐嚐嗎?我女朋友親自種的。”

    “不用。”

    沈遲走到床下的書桌前,打開筆記本,筆記本是網吧老闆送他的二手機,開機足足要三分鐘。

    坐在床上看書的趙然問向脫了只剩一件白汗衫的莫冬:“你是體育生吧?”

    “不是。”莫冬搖頭。

    聽見莫冬否認,趙然更好奇了,放下書問:“你們都是什麼專業的?我是金融。”

    能考進燕大的都是尖子中的尖子,但專業不同難易程度也不一樣,金融專業無疑是分數線最高的,他全國卷考了六百六十八分,也是運氣好才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