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特 作品

第192章 番外4

    白棠有點心不在焉,不知在想什麼。

    “少在任務期間想些有的沒的。”向東自己做不到,還能厚著臉皮教訓白教授。

    “出去了能想嗎?”白棠側過頭看向東,語氣有幾分哀怨,“你最近都不怎麼回我信息。”他今年做兩個任務了,這是第三個,頻率明顯比去年快多了,這似乎是某種預兆,他不敢深想,怕自己心神錯亂,出大錯。

    向東一路走,一路觀望村子:“忙。”

    “你是不是又後悔了,不想跟我做朋友了?”白棠輕咬唇。

    “老子說忙,你聽不懂中文?”向東氣到了,他真想敲開白棠的腦殼,看看裡面都有什麼。

    白棠不信,這位撒過很多謊。

    向東從白棠的眼神裡猜到他的想法,沒好氣道:“重置的事老陳都說了,十年前的記憶你還敢信?”

    白棠的臉色一白,他茫然地望著向東。

    向東皺皺眉,大掌在他單薄的背上拍了一下:“行了,久遠的記憶可能是重置後修改的,以後的肯定是真的,往前看。就拿去年夏天到今年夏天這一年來說,我在你心裡的信用度不低吧,不至於。”

    “那你在忙什麼?”白棠壓下心頭翻湧的酸楚。

    “年後我就有了辦車行的計劃,近期就在搞那個事。”向東罵罵咧咧地踢開腳前的半塊磚,走出了村裡一霸的風範。

    白棠眨眼:“車行?”他平復下來,“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

    “你少給我發點矯情蛋疼的文字,就算是幫了我大忙了。”向東不假思索地說了句。

    身後沒了聲音,向東後知後覺地說了不該說的,他低罵了一聲回頭,果不其然對上一雙紅彤彤的兔子眼,白教授還在那倔強清傲地擰著眉不讓自己哭出來。

    刀在頭上懸著,向東實在是沒心思在這個時候哄白棠,他瞪著眼睛,眼裡的血絲似乎又多了幾條,看起來既狠厲色又瘮人。

    白棠不是小孩子,他只在向東面前脆弱情緒化,但他沒鬧,很快就收拾好了自己的世界,沒有讓其再度塌陷。

    白棠看著天邊的晨光,突然道:“向東,這次要是能出去,你跟我一起去參加車先生的畫展吧。”

    “畫展?”向東謾罵,“靠,他怎麼沒告訴老子?”下一刻向東的注意力就換到了別的事上面,“你去幹嘛?”

    “展覽的畫裡面有我。”白棠的食指指腹在脖子的紅包上面蹭了蹭,他長得白,蚊子叮一口會很明顯,而且紅白相稱,有點欲。

    向東意味不明地眯了眯眼,皮笑肉不笑:“白教授,你們兩個什麼時候走這麼近了?你給他當過幾次模特?兩次?三次?還是說,隨叫隨到?”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白棠覺得向東有點陰陽怪氣,他呆呆道:“向東,你是不是……”白棠輕頓,很小聲地說,“吃醋了?”

    “吃個屁的醋!老子從來不吃那東西,怕酸!”向東一腳踩到了牛粑粑上面。

    白棠帶向東去了一戶人家,那裡住的是全村年紀最大的老太太。

    向東不太想來,他不喜歡老人氣。

    白棠硬拉著他進屋:“我感覺老太太能給我們提供關鍵性的線索,活那麼大歲數了,什麼牛鬼蛇神沒見過,村裡人誰好誰壞,誰心裡有神明,誰心裡有鬼,她更是一清二楚。”

    向東不報任何希望:“人都糊塗了,能清楚什麼?你這幾天在她床前給她擦臉擦手,就差端屎尿盆了,她有對你說一個字嗎?我看你是不懂什麼叫老了,老了就是,聽力視力記憶力各方面全部衰退,進入了黃泉路口,聽不見管不了陽間的聲音。”

    白棠不那麼想,人的潛力無窮大:“生命是很偉大的,我們要敬之愛之。”

    向東不置可否,他是個混混,只知道防衛和主動出擊,不知道什麼叫敬重生命,更談不上有多愛。向東只在乎身邊的兄弟朋友,他的愛很小,跟博愛不沾邊。

    這是他的世界。

    白棠站在屋門口敲門,聽到應聲才進去。

    屋裡有一股子渾濁的氣味,老太太躺在床上,牙齒都沒了,嘴一癟一癟的,她的生活不能自理,兒子早跑了,全靠兒媳照顧她。

    兒媳做成了女兒。

    “白先生,你來了啊。”老太太的兒媳正在給她喂稀飯,喂一勺流掉一半。

    白棠問老太太身體怎麼樣。

    “老樣子。”兒媳說,“白先生,待會我要去地裡,你能不能幫我照看一下我媽?”

    “可以,”白棠道。

    “謝謝謝謝!”面容滄桑粗糙的中年女人疊聲道謝。

    白棠等她忙去了,就湊到床前,跟昨天一樣問老太太,知不知道阿郎是誰。

    村長跟村民們都說村裡沒有叫“阿郎”的人,沒有姓阿的。

    老太太的反應也和昨天沒區別。

    “起早早,編辮子,麻花辮,等阿郎,阿郎沒回來……阿郎沒回來……”白棠輕聲說著,一遍又一遍。

    房裡的氣氛漸漸變得詭異。

    過了會,老太太乾癟的嘴張樂一下,向東見白棠將耳朵往她嘴邊湊,手就伸了過去,拽住他。

    “荷……花……”老太太模糊不清地喊。

    “荷花?”白棠聽清了,村裡有個荷花池,阿郎在那裡?正當他激動地去看向東的時候,老太太又說話了。

    “老頭,給我摘荷花……”

    後半句比前半句要利索不少,似乎那是她的執念。

    可是老太太的老伴早就死了。

    白棠直起身看著向東:“我去幫她摘一朵荷花,你留在這看著她。”

    “摘什麼荷花。”向東不情願地丟掉菸頭,鞋底碾碾,徑自走出屋子,他又回來,讓白棠跟他一起去。

    白棠說:“那老太太怎麼辦?”

    “行了別跟我廢話,荷花池離這不遠,我們速度點,很快就能返回,她一時半會出不了事。”向東拉著他就走。

    不多時,白棠站在池塘邊,一隻手拽著向東,看他用另一隻手去夠荷花。

    “小心點。”白棠前一秒才說完,向東就摔了進去。

    向東反應很快,他摔之前鬆開了白棠,沒把他拖進池塘裡。

    可是……

    “撲通”

    白棠也摔了進去。

    向東懵逼了:“你他媽幹嘛呢?”

    “我看你摔了,就想下去找你。”白棠也很懵。

    他倆你看我,我看你,都是一身泥巴。

    向東站的地方比白棠深一點,淤泥到他小腿肚了,他趕緊上去。

    白棠在向東的催促聲裡摘走了一朵荷花,他們找了個乾淨點的水塘,跳了進去,這是炎熱得夏天,衣服溼了沒關係,泥巴洗掉就行。

    向東打算順便洗個頭,他鑽進水裡搓幾下腦袋出來,水珠沿著他俊美的輪廓往下淌,下顎角的線條分明又性感。

    白棠把頭扭開,呼吸有點亂,他知道不合時宜,可心跳的頻率依舊開始不受控制。

    白棠放在水裡的手摳了摳指甲,他默唸了一小段個人很喜歡的文獻,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向東撈起t恤下襬叼在嘴裡,一片紋理清晰的腹肌暴露在水色跟日光下,他拽開褲腰放水進去,洗洗裡面的泥水。

    旁邊的白棠停下搓衣服的動作,下意識地探了探頭。

    “啪”

    向東把褲腰一鬆,戲謔道:“你也想進去?”

    白棠羞憤道:“沒有。”

    “還狡辯。”向東的表情忽然變得有點不自然,他吹了個口哨,嘖道,“白教授,你都是奔三的人了,怎麼還這麼粉?”

    白棠沿著向東的視線往下一看,他這才注意到自己的白襯衫緊貼在身上……

    身材很不好,粉也是真的粉。

    白棠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麼,他迅速轉身,耳朵很紅。

    後面響起很響的水聲,向東抹著臉上了岸,白棠還在水裡發呆。

    向東撿起地上的煙盒跟打火機:“水鬼,看到水裡的小白兔了嗎,老子勸你別吃。”

    白棠一愣,向東這是在關心他嗎,他白皙的臉頰染了一抹緋紅,誰知下一刻,他就聽見對方哈哈笑,“因為那是一隻色兔子,肉騷!”

    白棠:“……”他既然難為情又很生氣,摸了個河蚌往向東那砸過去。

    “出事了。”向東倏地變色,“趕緊上來!”

    白棠顧不上沒洗乾淨的泥巴,匆匆忙忙上了岸,鞋也不穿了,隨意拎在手裡,他微張紅唇喘氣,白白的腳丫子踩在乾裂的土地上面:“怎麼了?”

    “先走。”向東瞥到白棠若隱若現的纖瘦身子,他一頓,脫了自己的溼t恤,粗魯地給對方套上,之後就追著慌張的腳步聲去了村長家。

    “村長,不得了了!”

    “田裡劉家六口人,加上請來幫工的,一共十幾個人全部都在編辮子!”

    “什麼?十幾個人?天啊!這……這……這是要翻天了啊!”

    向東跟白棠到村長家門口時,就聽到了這場對話,他們還沒怎麼著,村長就踉蹌著跑了出來,後面是個嚇壞了的村民。

    “向先生,白先生……”村長只打了聲招呼就跑了,沒像昨天那樣客氣周到。

    向東掃了眼聞聲過來的齊北等人,大家不約而同地跟上了村長。

    當大家來到田間的時候,只見遠處盡頭的田埂上,木木的坐著一排人,他們的身材與衣著不同,頭上梳著相似的麻花辮。

    那些人雖然是揹著身,但村民依然能夠認出這些人。

    “劉貴,劉富,趙老三,吳翠蘭……”

    每念一個,嚎聲就更響一些。

    看著這些曾經熟悉的人攤上邪門的事,所有趕來的村民心裡都無比的悲痛和恐慌,他們也不知道,下一批倒黴的人,會不會是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