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特 作品

第147章 你好青春

    “白教授,你不去操場啊?”文青沒回頭地喊。

    白棠邁開了腿。

    陳仰已經到了操場,黑暗中隱隱有鈴聲傳來,他抹把臉,屍體真的在這。

    周圍一點風都沒有,陳仰卻覺得陰風陣陣,他沒有等文青和白棠來跟自己會合,而是徑自循著鈴聲過去。

    一個胖胖的人影背對著陳仰站在不遠處,那是林承業的屍體。

    陳仰走近了才發現鈴聲是從林承業的嘴裡發出來的,手機在他肚子裡面,響個不停。

    林承業的站姿不是筆直的,他的右手臂抬起來,手緊貼著脖子,五指不是攏在一起的,像是抓著什麼東西,左右兩條手臂在一條線上,身體往右邊歪斜。

    陳仰後退幾步打量屍體:“這個姿勢……”

    “扔鉛球。”過來的白棠說。

    陳仰“嗯”了聲,屍體被擺出了扔鉛球的姿勢,這是在提示他們什麼?高中除了高三,其他兩個年級都有運動會的吧。

    運動會,學生……陳仰的思路不斷延伸,那種熟悉的矛盾感又翻了出來。

    持續響的鈴聲讓人毛骨悚然,屍體邊的三人各有所思。

    “我們該回去了。”白棠輕聲提醒道。

    “再給我點時間,讓我哀悼一番。”文青停在屍體面前,暗沉的光線將他的表情遮掩得模糊不清,他安靜地站了一小會就把嚼爛的口香糖吐出來,黏在了屍體的臉上。

    陳仰三人回去的時候,教室裡傳出了狼出窩的嚎叫。

    “停電了?”陳仰停下爬樓的腳步。

    “哇,高中最好玩的事就是停電了!”文青跳上臺階,快速跑進教室,他那樣猶如聞到魚腥味的貓,激動壞了。

    陳仰和白棠出現在教室後門口,天邊轟一聲響,豆大的雨點嘩地砸了下來。

    “時間可能又跳了。”白棠擦著脖子上的細汗。

    陳仰淡定道:“沒事,只要是下課期間就行。”他倚著門框調整呼吸,背後是密集的雨水沖洗走廊邊沿,眼前是黑漆漆的教室,無憂無慮的歡樂嘈雜聲此起彼伏。

    少年的世界就是這麼單純,停個電都能開心得跟解放了似的。

    教室裡響著鍾齊的吼叫:“如果感到快樂你就——”

    其他學生啪啪拍手。

    鍾齊又喊:“如果感到幸福你就——”

    回應他的是齊刷刷的咚咚跺腳聲。

    陳仰:“……”

    白棠:“……”

    停了電,nc和任務者是截然相反的兩種反應。

    任務者們沒辦法加入這場狂歡裡面,他們是外來者,不屬於這裡,卻有可能命喪這裡。快樂是別人的,恐懼是他們的。

    周圍伸手不見五指,nc們在嬉笑打鬧,班裡瀰漫著一股詭異的青春氣息,這讓不怕黑的任務者開始怕黑,本來有點怕黑的現在怕得要死。

    陳仰從前門進教室,摸索著坐到座位上面:“班長?”

    “嗯。”旁邊有聲音。

    陳仰湊近點,呼吸裡多了一縷風油精的清涼味道:“晚自習還上嗎?”

    “為什麼不上?”姜未反問。

    “停電了,什麼都看不見,怎麼上?”陳仰說。

    姜未將幾本書整理了一下對著桌面敲了敲:“老班是不會讓我們走的。”

    陳仰做出不敢置信的哀嚎:“不會吧?”

    姜未沒回應。

    “對了,我上廁所回來的時候聽說林承業出了事,你知道具體是什麼情況嗎?”陳仰好奇道。

    “不清楚。”姜未摸黑收拾課桌,手上的事忙不完。

    陳仰調侃:“一班之長也不清楚?”

    姜未還沒說話,坐在他後面的靳驍長女同桌就插了一句:“沒出事,就是退學啦。”

    “……”陳仰回頭看她,“這才高二,還沒到高三,壓力又不大,為什麼退學?”

    “學不進去唄,不是所有人都是學習的料子,有的人就是不想學,學不好,這能有什麼辦法,還能把人逼死啊。”那女生老氣橫秋地攤了攤手,“要我說他退學也好,心思不在學習上面,不如早點離開,省得影響別人苦了自己,害人害己。”她忽地扭過臉喜悅道,“靳驍長,你醒啦?”

    靳驍長剛起來就又趴了回去,一條修長手臂伸直,幾根手指搭在陳仰的椅背上面。

    “吵什麼吵什麼,一個個的還是幼稚園小朋友呢啊?整棟教學樓就屬你們叫得最瘋,我都替你們臊得慌!”

    班主任從扯著嗓子進教室:“都別說話了,安靜點。”他見沒什麼效果,氣得一掌拍在講臺上面,啤酒肚都跟著顫,“安靜!”

    班裡的吵鬧聲消停了下來,竊竊私語嘰嘰喳喳又很快捲土重來。

    “姜未,你把蠟燭發下去,四人一組看書做題。”班主任丟下一個塑料袋就轉身離開。

    “老班,還上自習啊?”鍾齊衝著班主任的背影叫喊,他揚了揚尾音,血氣方剛滿是皮意,“今天就算了唄?”

    班主任招手:“你出來。”

    “上上上,必須上!一寸光陰一寸金,寸金難買寸光陰,時間是金錢是生命!”鍾齊立馬嚴肅道,“浪費時間就是慢性自殺!”

    後座鄙夷道:“鍾齊,你也太狗腿子了吧。”

    “我這叫識時務為俊傑,老班那說教的功夫你又不是不知道,簡直了,唐僧本僧。”鍾齊翹著腿和後座扯嘴皮,鞋子碰到了夏樂,他連忙把腳放下來,撓撓頭湊近,“對不起啊。”

    夏樂往牆裡坐坐:“沒,沒關係。”

    鍾齊繼續跟後座的同學說話,沒心沒肺的樣子。

    陳仰的眼前亮起一束燭光,他看著講臺上數蠟燭的姜未,心裡沉沉的。

    之前的任務會出現多個禁忌,規則中的規則,死局背後的漏洞,而這個任務就一個禁忌,看起來非常簡單,事實上卻一點都不輕鬆。

    課堂是大家很熟悉的地方,小動作小習慣也多,總是會不經意間做出來,尤其是坐不住的,多動症那一類人,克服起來比較難。

    現在班上點起了紅白蠟燭,那光照在一張張稚氣的臉上,陰森感爆棚,活脫脫就是鬼片拍攝現場。

    在這種環境下,心理素質差,精神狀態不好的更容易出錯。

    陳仰揉太陽穴,搭檔不在,他焦慮起來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想吃奶片,想抽菸,想朝簡。

    片刻後,班裡亮起一片光暈。

    陳仰拿著歷史書轉過來坐,靳驍長已經坐起來了,周身氣壓又低又頹。

    “老班讓四人一組。”陳仰把書放在他桌上,示意他看同樣轉過來坐的姜未,“我們湊合一節晚自習。”

    靳驍長撐著頭,骨節明晰的手指在捲髮裡抓動,

    陳仰把書翻到一頁壓了壓,桌上點著兩根蠟燭,一左一右。右邊的靠著他,光照度還行,能看得清書上的字。

    上課鈴還沒打,陳仰趁機跟靳驍長聊天,主要是他聊,誰讓他有求於人。

    “一會上課了我要是不小心踢到了你,你別抬頭看我,就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陳仰忍著莫名其妙的拘謹說,“當然,如果你踢到了我,我也會那麼做,我們儘量做自己的事。”

    “擠是擠了點,我們都別緊張。”陳仰的長腿碰到了靳驍長的長腿,桌底下的地方太小。

    靳驍長的鼻息裡發出一個帶著笑意的音節,沒半點隨和:“誰緊張?”

    “我,”陳仰的嘴一抽,“我緊張。”

    “我不想死在這裡。”他壓著書,“我想和朝簡往下走,走到盡頭。”

    靳驍長半晌起唇,吐字慵懶:“盡頭?”

    “是啊。”陳仰漫不經心地說,“一個前輩告訴過我,做任務者的這條路有盡頭,每個人的路盡頭都不一樣,由自己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