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特 作品

第146章 你好青春

    天色加快速度變暗, 不一會就到了深夜,明月高掛,滿天繁星。

    寂靜的校園裡響著多道腳步聲,大家撓著蚊子包下樓前往食堂查線索,這裡的季節轉變得讓人措手不及,一會寒冬一會盛夏,忽冷忽熱,鐵人都能生成一層鏽, 更何況是血肉之軀。

    隊伍裡有女孩子扛不住地得了風熱感冒,嗓子疼咳嗽。而文青是風寒感冒,大熱天的還在冷得發抖。

    陳仰能體會到隊友們在任務世界生病是什麼感受, a3樓那回他也感冒發燒了,明白那是身體和精神的雙重暴擊。

    文青的清鼻涕就跟擦不完似的,前一秒擦掉下一秒又有, 鼻子都擦紅了, 整個人很憔悴。

    陳仰提議道:“要不你讓靳先生揹你?”

    文青喉嚨癢, 他拿出一個瓶子, 裡面是融化的雪水:“不要, 我是不會讓別人揹我的。”

    陳仰不假思索道:“趙元不是背過你嗎?”

    文青的嘴已經張到了瓶口邊, 聽到這話他卡殼一樣停住。

    “阿勒……”文青就跟老殭屍醒過來似的,緩慢道,“好像是哦, 你不說我都忘了。”他喝兩口雪水, “我記得校草是在更衣室裡背的我, 當時就我和他誒,他跟你說的啊。”

    陳仰點點頭,趙元吐槽文青要讓他背,他剛背起來沒走幾步,對方又掙扎著要下來,而且反應很不正常,彷彿被人扯掉翅膀踩住頭的小鳥,發出了瀕臨死亡的尖厲叫喊。

    那時候陳仰覺得趙元描繪的太誇張了,現在他覺得趙元無意間觸碰到了文青的內心世界。

    從那個故事來看,文青的養父母和親生父母很有可能都沒有背過他,那次他或許是心血來潮,以演戲的方式讓趙元背自己,那種行為就像是躲在殼裡的幼蟲好奇外面的世界,鼓起勇氣伸出頭看了看,它第一次看見陽光,以為會傷到自己,嚇得拼命縮回殼裡。

    陳仰找了個輕鬆的話題,說笑道:“趙元是班草吧,不是校草。”

    “各花入各眼,在我看來他就是校草。”文青轉瓶子的動作一停,他歪頭看靳驍長,“靳大美人怎麼不說話?是不是在想明天早上吃什麼?”

    “我在想,是哪個小狗說死也不要人背。”靳驍長卷著校服袖子,露出蒼白的小臂,額前捲髮亂而蓬鬆,氣質性感散漫。

    “哎唷,人生在世幹嘛這麼計較,”文青嗔怪道,“就背了一小會,不超過五秒。”

    陳仰瞥瞥他倆,摸了下鼻尖就徑自提速前行。

    “誒,仰哥,等等我們啊,走那麼快做啥子。”文青大聲喘氣,虛得不行,他揉揉下顎一塊淤青,陰惻惻地笑了一聲。

    見靳驍長看過來,文青對他嬉笑:“不準說我菜逼連個牲口都制服不了,不然翻臉哦。”

    靳驍長:“陳仰看著你被踢?”

    “哪能啊,”文青擺手,“他幫我呢。”

    “不讓我上去,說是要自己演,結果負傷了,青青,你做再多任務都不長記性。”靳驍長抄在口袋裡的手拿出來,指間有什麼被他輕彈到空中,又穩穩落在他掌心裡,那是一枚硬幣。

    它和普通的硬幣沒有兩樣,卻承載著一個悲傷的故事。

    文青嘴邊的弧度掉了下去,他一共就兩枚硬幣,很早以前為了還救命之恩給了老靳一枚,之後就剩下一枚。

    海水浴場那次文青預感趙元要遭殃,他覺得那麼個陽光單純的大男孩可以再走一段,便將硬幣偷偷放進對方的兜裡。後來趙元保住了命,文青又把硬幣要回來了。

    老靳手上的是要不回來的。文青唉聲嘆氣:“我連個子都不長,還長什麼記性,這次真的輕敵了,幸虧我有好鄰居。”

    靳驍長:“待會你在廚房拿把刀。”

    “哦豁,”文青正色道,“靳兄,這是青春校園不是病毒末日,拿筆不拿刀的啊。”

    靳驍長道:“他哪條腿踢的你,你就把他哪條腿砍掉。”

    文青:“……”

    對殺人砍屍這件事格外有強迫症的靳先生勾唇:“砍兩條腿吧,整齊。”

    文青:“……”

    “我弱小的心靈受到了一毫米的傷害,我找我仰哥去,我要告訴他,你鼓勵誘導我幹壞事。”文青擦著鼻涕說。

    靳驍長斜睨文青:“你不是說他不聖母?”

    “是不聖母啊,他也討厭那牲口,但他不會希望我為了那種東西沾血,我們都不是喜歡砍砍殺殺的人,不像你,”文青哼了聲,眼睛眯了眯,臉上浮起一個古怪又邪氣的笑容,“你和他對象是一類人。”

    “你覺得自己瞭解他多少?”靳驍長看了眼不遠處的瘦高背影。

    “我知道我把後背對著他,他不會對我捅刀,這就夠了。”文青聳肩,“至於更深的瞭解……不了吧,慄毛的獨佔欲日益增長,等他回來了絕對又是一個新的高度,我可不敢惹。”他拍拍靳驍長的胳膊,“這個任務結束後,你對老陳的印象會改觀的,我是過來人,相信我。”

    文青說完就跑向陳仰,吸著鼻涕把手臂掛到他肩上:“我怎麼感覺你長高了?”

    “是長了。”陳仰被勒得站不直,對於身高抽條他一點都不意外,大家的任務是在進教室的那一刻開始的。

    身體回到了年少時期,時間線在走,他們在成長。

    “你好像沒長。”陳仰回頭看走在後面的靳驍長,對上他那雙藍綠的眼瞳,老貓妖。

    “別說了,說多了都是淚,全家都沒過一八零的。”文青晃著手裡的大半瓶雪水,“你怎麼不吃奶片,全給老靳了?”

    “總共沒帶幾個進來。” 陳仰說。

    文青沒往下說,他怕再說下去,他這個鄰居會想起慄毛,傷心難過萎靡不振。做任務期間害相思病可不是鬧著玩的,一個不慎就沒以後了。

    察覺到幾個女生的視線,文青一隻手拿著紙巾擦鼻涕,一隻手對她們揮揮:“嗨呀,晚上好。”

    “……”

    楊雪邊走邊往後看:“林承業沒跟來。”

    劉小容渾身發熱頭重腳輕:“管他幹什麼,那種人渣就該化學閹|割。”

    “割什麼,萬一他被割了心理更扭曲報復社會呢?要我說,直接死|刑!”她旁邊的女生憎惡道。

    “最好是扒|皮|凌|遲!下油鍋!”有人附和。

    大家過完嘴癮又回到提心吊膽的境地,眼下她們要考慮的是活命,活著,活下去,沒有什麼事比這個更重要的了。

    白棠和曾進,以及錢家兄弟走在一起,差不多在隊伍的尾巴上面。

    曾進兩條腿打擺子:“白教授,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感覺後面有腳步聲跟著我們。”

    白棠一頓:“你希望是錯覺,那就是錯覺。”

    曾進哆嗦了一下,所以不是錯覺?真的有……他下意識地想回頭,動作做到一半被白棠阻止。

    “夜裡走在隊伍最後不要回頭。”白棠說。

    曾進連忙甩下他衝到隊伍前面。

    “白教授,你為他著想,他卻把你丟下了,”錢漢嘟囔,“我哥說的對,人都是自私的。”

    白棠眉目清冷:“我問心無愧就好,別人怎麼樣是別人的事。”

    錢漢抿抿嘴,感慨道:“有學問的人講什麼都有一股子哲學的味道。”他好奇地問,“哥,你跟白教授投緣不?你們都是學術型的,雖然一個文一個理,但文理是一家嘛,我感覺你們可以成為戰友誒。”

    身邊的人沒有言語,像是心不在焉,錢漢又喊:“哥?”

    錢秦停下腳步,低著頭看他。

    錢漢眨巴眨巴圓溜溜的眼睛:“哥,你怎麼了?”

    “沒怎麼。”錢秦摸了摸弟弟的頭髮跟臉,高掛在他身後的明月被烏雲遮住了,暗沉沉一片。

    不多時,陳仰一行人從食堂後門潛了進去,他們沒有撬門。

    因為門是開著的。

    不鏽鋼的廚具聚集成一片光暈,像是在迎接十五個任務者的到來。陳仰找到燈的開關,猶豫著問大家:“我開燈了。”

    “開吧!”吳玲玲急促喘息,閨蜜的死讓她的精神變得很不好,打個盹都夢到閨蜜說櫃子裡好擠,讓她幫幫自己。她很害怕閨蜜會突然出現。

    陳仰把燈打開,引入眼簾的是收拾得乾淨整潔的廚房,他環顧一圈說:“那我們分頭行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