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特 作品

第48章 趕集

    錢秦還是一成不變的木然。

    王小蓓咬住手指關節,眼淚嘩啦嘩啦的往下掉,她不想被世界抹掉,不想身邊的所有人都忘記自己。

    不能死……她不能死……她要活著,一定要活著回去!

    可這個任務完成了,下一個呢?

    陳西雙沒有王小蓓的絕望,他釋然的喃喃:“不存在了……也好。”

    “不存在了好,這樣爺爺奶奶就忘了我這個孫子,不會白髮人送黑髮人。”

    王寬友從揹包裡拿出一物:“要是我死在這一輪,我希望最後活著的人能帶走它,往後面繼續寫。”

    那是個筆記本,黑色的,非常厚。

    陳仰問道:“日記嗎?”

    王寬友用形容天氣的語調說:“這是我上一個任務裡的隊友給我的,當時裡面有五份筆記,我把我的經驗也寫了進去,現在是六份。”

    重磅炸|彈一拋出來,周遭氣流瞬間凝滯,氛圍也變得有點微妙。

    普通的筆記本竟然經歷了多次任務,裡面都是經驗。

    王小蓓情緒激動的伸手:“給我吧,給我。”

    “我說了,這個要給最後活著出去的人。”王寬友並沒有因為是老王家的人就特殊對待。

    王小蓓失控的喊:“我啊,我肯定能活著出去的!”

    fg插起來,隨風飄揚。

    王寬友沒有出於紳士風度的去安撫王小蓓,他的心裡有種很不好的預感。

    自己這次怕是……

    王寬友望著大門緊閉的祠堂,焦躁的思緒一點點平靜下來,沉入谷底。

    陳仰也在看祠堂,他對王寬友的筆記本不感興趣。

    沒用的,就算是進了筆記裡記錄的某個任務地,要完成的任務也會不一樣。

    規則會變。

    它不會讓任務者這麼明目張膽的走捷徑。

    要說那筆記本能帶來什麼好處,大概就是通過文字去感受那種緊迫,恐慌,無助掙扎,這能鍛鍊心智。

    看多了,心理素質會變得強大起來。

    “筆記本先放到你那。”

    王寬友的聲音突如其來,陳仰垂眼看他遞給自己的筆記本,臉部肌肉一繃。

    “給他吧。”陳仰朝遠離隊伍的錢秦努嘴。

    王寬友保持著給他遞筆記本的動作。

    陳仰說:“我進來的時候沒揹包,沒地方放。”

    王寬友看他的衣服褲子,就四個兜,確實放不下這麼厚的筆記本。

    陳仰見王寬友把筆記本放回揹包裡,他以為這事算是了了,沒想到對方會把揹包林給他。

    這是筆記本帶包一起交到了他手上。

    陳仰對王寬友如此堅持的行為感到不妙,他謹慎道:“你這是……”

    王寬友苦笑:“我在某些時候的直覺很靈驗。”

    陳仰不說話了。

    王小蓓瞪著陳仰手裡的揹包,一道冷光投來,裹著極致的陰冷,她慌忙閉上眼睛,心裡還在打著筆記本的主意。

    這個小插曲並沒有蔓延到什麼地步,筆記本似乎只在王小蓓的心裡攪起了黑浪,其他人也有想要的,但很快就清醒過來。

    想帶走那筆記本,前提是活到最後。

    現在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挺過凌晨的這一輪,看見明天早上的太陽。

    祠堂外的七人沉默不語。

    沉重跟無力在他們之間穿梭不止。

    陳西雙揣著袖筒想,還是前一晚好,不知道拜祖是什麼樣,就不會這麼煎熬。

    “咚!”

    祠堂裡面突然傳出聲響,陳仰立即把抵著牆的腿放下來:“結束了?”

    “才過去一半時間。”

    王寬友剛說完,裡面又有響動,什麼倒地的聲音。

    “噠噠噠噠噠”

    一串混亂的腳步聲衝到院門口。

    眾人還沒反應過來,那院門從裡面打開了,跑出來一個人影。

    是給姜苗們送過飯的李叔!

    那中年人大力撞開傻了眼的陳西雙,又去撞王小蓓跟小襄,跌跌撞撞的往前跑,神智不清的念著什麼。

    “快攔住他!”陳仰大喊。

    大家都聽見了,卻沒人行動,姜人就在這裡,誰知道攔下姜大是不是違規。

    命就一條,他們不敢賭。

    陳仰焦急的想要撇下朝簡追上去的時候,一根柺杖從他身旁揮過,準確砸中那個快要跑到牆角的中年人。

    “嘭”

    李叔重重摔到地上,手腳並用的想爬起來,那一下砸得太狠,他疼得冷汗直流,神智也恢復了一點。

    陳仰背上朝簡過去,撿起地上得柺杖給他,這才去問李叔。

    “姜大,拜祖結束了嗎,你怎麼跑出來了?”

    李叔趴在地上,磕了一嘴的血,他慢鏡頭似的把臉抬起來,轉向陳仰。

    “姜大?”陳仰又喊。

    李叔動了動嘴唇,嘴裡的血水流到下巴上了:“空的……空的……”

    陳仰沒聽清,他把腦袋湊上去:“你說什麼?”

    “空的……空的……空的……”

    李叔一遍一遍的重複著那兩個字,徒然一把抓住陳仰的手臂:“是空籤!”

    “是空籤!是空的!”他眼眶爆凸的大喊大叫:“空的!”

    陳仰臉上被噴了帶血的唾沫,他愕然的想,還有空籤?

    過來的幾人都聽見了李叔的話,拜祖的姜大抽到了空籤,那就是說,沒有抽出族產,今晚不會有人死了……

    劫後餘生的喜悅來得過於突然,不太真實。

    “一共60個竹籤,昨天抽掉了一個,還剩59個,抽中空籤的幾率那麼低,我們的運氣真的太好了。”王小蓓心有餘悸。

    陳西雙想提醒她別再插fg了,結果只是看過去就被瞪了。

    王寬友感覺自己脖子上的繩子還在,他的呼吸並沒有變順暢:“其他人怎麼都沒出來?”

    這話一下子把輕鬆的氣氛打得粉碎。

    地上的李叔也僵了。

    難道抽中了空籤不作數,還要來第二次?

    陳仰屏息留意祠堂的動靜,額角不知什麼時候滲出一滴虛汗,晃悠著往他鬢角那淌,有點癢,他抬手蹭了一下,身邊的少年用柺杖敲敲地。

    “走了。”

    陳仰疑惑的拉住柺杖:“去哪?”

    “回去洗臉。”

    王寬友聽到少年的聲音,呼吸轉瞬間就順了起來,對方的“走了”跟“回去洗臉”比李叔的“空籤”還要讓他安心。

    先前王寬友已經見識過了少年的聽力有多敏感,這會他喊陳仰走,說明他聽到了祠堂裡的聲音。

    知道他們安全了。

    王寬友轉身跟在那兩人後面,後心全是汗,腳步虛浮。

    直覺也有不靈驗的時候啊。

    感謝不靈驗。

    “怎麼一個兩個的都走了,人還沒……”

    陳西雙忍不住跟上去,一步三回頭的嘀咕,小襄打斷道:“出來了。”

    “沒有啊。”王小蓓前一秒剛說完,下一秒就睜大眼睛呼叫:“出來了出來了!”

    劉順跟張廣榮是一道出來的,兩人的臉上都是逃過一劫的虛脫。

    今晚不用死了。

    陳仰把揹包還給了王寬友。

    “還是放你那吧,”王寬友說,“明天是最後一天,我們的攤位不在一起,我要是在擺攤賣東西的時候死了,揹包會被別人拿走。”

    那種不好的預感又回來了。

    就像死神來了一樣,逃過一次也不行。

    陳仰哭笑不得:“我死了呢?”

    王寬友的餘光掠過那個坐在炕上擦柺杖的少年,對陳仰笑了笑沒說什麼。

    陳仰見王寬友還是那副贈送遺物的架勢,他只好拎著揹包回炕上。

    “臉洗了嗎?”朝簡皺眉看他。

    “洗了。”

    陳仰擦擦臉,把手放鼻子前面聞聞,還有點腥。

    那大叔的血味道怎麼這麼重?

    朝簡用柺杖把陳仰撥下炕:“再去洗一遍。”

    陳仰:“……”

    “我們現在是在任務世界做任務,有厲鬼,有人心渙散的隊伍,顧慮這個顧慮那個的,一點血就算了吧。”

    朝簡把柺杖收起來放炕邊:“前大半段都是偏題。”

    陳仰:“那後小段……”

    “血腥味離我太近,我會睡不著。”

    陳仰說:“幾乎聞不到。”

    朝簡不出聲了,就看著他,面無表情的看著。

    “我去洗。”陳仰投降的去打水。

    王小蓓跟小襄都來了這邊,七男兩女待在一個屋裡,大被同眠的情況不會有,炕被一個盆給隔成了兩部分。

    燈泡亮著,屋裡昏黃,有幾個精神繃太緊的一放鬆下來,反彈很嚴重,他們沒一會就控制不住的陷入了沉睡。

    剩餘的都沒睡意,卻也不想聊天,就自己發呆。

    譬如陳仰。

    他在想姜人的咒怨,對方沒有隨便殺人,殺的都是觸犯禁忌的,似乎給自己制定了一套原則。

    那找上修鞋匠,逼他說出姜家的事情算不算禁忌?

    有些冒險,能賭嗎?

    腿麻了。

    陳仰看是左腿,他就往右眼皮上抹了點口水。

    少年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簾,漆黑的眼瞳盯著他,一聲不吭。

    陳仰嚇得頭皮都麻了一下:“我妹妹教我的。”

    朝簡嫌棄道:“髒死了。”

    “我抹的是我自己的眼睛。”陳仰捶了錘左腿,小聲說,“我想去上廁所,你去嗎?”

    朝簡轉過身背對著他。

    陳仰還想試著說動少年,旁邊的陳西雙一骨碌爬起來:“我去!”

    “我有尿。”陳西雙夾腿扭了扭,“我憋很久了。”

    “我也是。”劉順憨憨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