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春 作品

第 19 章 江老闆

江知與簡直不敢相信,他猛地站起,驚喜道:“小謝!”




書也不抄了,他放下毛筆,繞桌出來,走到謝星珩面前,留了一步距離,滿面笑意藏不住,暗色天光下,眼睛都晶晶亮亮的。




“你怎麼來了?”




明知故問。




當然是想他了。




江知與眼睫一垂,伸手在汪汪腦袋上摸了摸,又抬眸看謝星珩。




“你吃了嗎?我跟堂哥還沒吃飯,一塊兒吃吧?”




謝星珩最近常吃鱔魚跟小龍蝦,在家裡時,也偏愛肉食。




農莊買東西不方便,卻有很多土產食材,能自給自足。




謝星珩點頭,也伸手,壓在汪汪頭上,掌下扣住江知與要回抽的手指。




“這麼生分啊?”




江知與搖頭:“不是……”




農莊熱,他一天天到處跑,身上汗溼了數次。在這裡待久了,被瑣事牽住,也確實累,變懶了許多,白天沒換衣物,只等著夜裡泡澡再換。




他都沒想過謝星珩會突然過來,身上衣服沒換,也有兩天沒洗頭髮,該有味兒了。




而且堂哥還在屋裡看著呢。




謝星珩又沒當街耍流氓,好不容易見到了,抓著老婆手不放,大大方方牽著他進屋,懷裡一鬆,汪汪就落地。




狗記著味兒,立刻拋開謝星珩,到江知與腿邊又扒又聞,尾巴搖得可歡。




江致微早回頭看了眼。




他沒眼看,收回視線,把桌上雜物都收了。




他目光上移,不看小夫夫倆牽著的手,問謝星珩:“家裡還好嗎?”




書房椅子多,最近商量事情都在這裡,有些人是族裡長輩,不好讓人站著。




謝星珩順手扯了張椅子,跟江知與排排坐,和江致微面對面。




沒發生大事,就報喜不報憂。




東家來西家走,大大小小的商戶幾乎把江家的門檻兒踏破,他嘴巴嚴實,儘管讓人去腦補,估摸著常知縣那邊已經收到捐款了。




得“響應”朝廷號召嘛。




江致微:“……”




因賀管事的事,他對謝星珩接納了八分。




餘下兩分,一是認識的時日尚淺,一是莫名其妙的勝負欲。




“常知縣應該會把捐款用上。”他分析道:“他想要摟下功勞,人心團結,他也不克扣,這是錢財買不來的好名聲。”




謝星珩不反駁。




心裡腹誹:天真。




扣一半,留一半,誰又能說什麼?




捐款的數額,是多家商戶總額。他明面少報賬,誰敢去找他算賬?




全款報出來,送到楓江鄉親手裡的少一半,誰又能說什麼?誰管這件事,誰就得貼補。




常知縣還得顧忌著江老三,不敢公然從江老三的“錢袋”裡掏錢,那就只能委屈一下別的商戶了。




小商戶數額本就淺,抹去名字,政績上難看




,顯得他作為縣官,只會跟富戶來往,有官商勾結之嫌。()




送到手的銀子又不能不掙,該宰的肥羊是誰,顯而易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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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星珩說:“反正跟李家是結仇結定了。”




他坐得滿,後靠著椅背,手擱在桌下,搭著腿,抓著江知與的手捏捏摸摸的。




江知與不好大力抽回,只好一本正經的紅了臉。急眼了,在謝星珩手背上拍了兩巴掌。




他出來一趟,膽兒肥了不少。




在家裡時,掐人都和風細雨,跟撓癢癢似的,只會讓人更加心癢,更過分的去逗他。




現在能拍出脆響,在謝星珩手背留紅印。




書房氣氛有一瞬凝固。




桌上談正事,桌下打情罵俏。




江致微自認臉皮不薄,也被他倆臊到了。




真奇了。




又不是我不正經。




沉默裡,來人送飯菜。




江知與熱狠了,就想吃白粥配鹹菜。




近日又忙又累,出汗也多,很饞肉,就讓廚房的人弄了肉沫粥,往裡邊加了青菜碎。




還弄了小龍蝦吃,蝦仁蒸蛋,一人一大碗。




分量看起來多,到肚子裡也沒幾分貨。




他吩咐人再加個菜。




夏天殺豬少,趕著要割小麥了,今年農莊多了一千多人,本土佃戶心思浮躁,兩邊爆發過數次矛盾,江知與就讓人宰了三頭豬,收割累,先吃口葷腥補補。




莊上鮮肉還有存量,趕著上菜,不做複雜了,一盤青椒肉片,一盤蒜泥白肉。




謝星珩愛吃豬耳朵,江知與說:“要是有豬耳,也上一份,涼拌的。”




人吃什麼,汪汪就吃什麼。




一人一狗好久不見,江知與動筷子前,先給汪汪夾菜。




他弄了一半的蝦仁蒸蛋,拌著肉沫青菜粥,裝小盆裡。




汪汪吃得嗚嗚咽咽的,尾巴搖晃間,都在江知與小腿上掃過。




江知與看著它,難免想到“兒子”。




這是他兒子。




有之前的小插曲,晚飯吃得可正經。




謝星珩說說家裡的事,順帶講了他給江承海帶了哪些東西。




江知與聽得心裡暖烘烘的。




很多事情,都能表面裝裝樣子糊弄過去,若是不上心,哪能做到這一步?




那硝石製冰的法子,他聽著眼露欣喜。




小謝懂的真多,也不用想辦法去買冰了。




江致微聽得愣住:“你平時在家都看的什麼書?”




怎麼跟他學的東西不一樣?




謝星珩笑道:“我家窮,有什麼書就看什麼,跟科舉無關的,就當長個見識,轉手就忘了。”




對,還有科舉。




江致微好久沒看書,可他對這次科舉信心更足。




他說:“我還是堅持等收割完小麥再回去,莊上瑣事多,後頭都得小魚操勞,要麼你倆回去看家,讓小魚也歇息歇




()息,我這邊忙完,就回家把你們換過來。”




謝星珩出身農家,不需要體驗大豐收的氣氛。




江知與記事清楚,初九的時候,李家有酒宴,已經下了帖子。




算著日子,到六月十五,第一輪孵小雞也該出結果。




今天初七,收割小麥的時間就這兩天,算下來回家休息個七八天。




太久了。




江知與皺眉,過了會兒又舒展。




堂哥跟夫君都要去京都,堂哥是沒什麼生活經驗的,小謝倒是能幹,可他第一次去京都,難免有疏漏。




他這次回家,一併把科舉用品跟盤纏備好。




也看看他爹有沒有叫人改造聽風軒,他想推遲,等農莊事了再辦,現在就弄,太張揚了。




鏢局那頭得去轉轉,免得餘下的鏢師年輕氣盛,接了王府的鏢,就尾巴翹上天,在外惹禍。




其他鋪面延緩查賬沒關係,食品加工廠的鋪面,他得清一間出來。




七八天夠用了。




晚飯結束,各回各屋。




沒了“電燈泡”,謝星珩嘴角都要咧到耳根,笑嘻嘻說狠話:“好哇,這麼久不見,上來就打我,你看我怎麼收拾你。”




江知與跟他在一起,心情就很好。




看見他就想笑,聽他說話更想笑。




像放到了蜜罐裡,整個人甜滋滋的。




聽見這話,並不害怕,反而有幾分期待。




“你能怎麼收拾我?”




謝星珩決定給他演示一下。




剛進房間,才合上門,就把他抵在門邊連親帶咬。




江知與身體燃了火,一瞬間就燒起來,他還記得自己一身汗味,手掌往前推著謝星珩,掌心之下,卻只感覺到了如鼓心跳。




這讓他很輕易就想起來了謝星珩在情事上的生澀,和無法忘記的“七秒記憶”,分開數日帶來的陌生感因此消散。




因謝星珩老練的只有嘴皮子,江知與就更不怕他,找到機會“反咬一口”,趁著謝星珩錯愕時,推開他跑開了。




“我要洗澡,不跟你鬧。”




謝星珩指腹摸唇,發現他是沒救了。




他還怪喜歡小魚的活潑勁兒,任性一點更好,撩得他心癢癢。




他的衣服就拿了三套,一件體面點的楓紅圓領袍,兩件裋褐。




都送到了房裡,放在了桌邊。




江知與拉開衣櫃,裡頭頗亂,他臉色羞愧,趁謝星珩還沒走過來,手臂一摟,抱出一團沒疊好的衣服放臥榻上。




他不喜歡別人進他屋裡,房裡一切都是他自己收拾,看著辦。




衣服是洗好曬乾,疊好送來的。他也有習慣,會抖開看看,再給疊好放進衣櫃。




這些天實在忙,攢了好多,他抖開後,趕著睡覺,沒及時疊。




這是壞習慣。




沒誰家的夫郎這麼懶。




他平時不懶,哪想到會被抓包。




謝星




珩歪頭,知情識趣不往那邊靠近,順勢坐桌邊,倒了杯茶喝。




乖乖。




驚喜果然不能亂給。




現代有句話,最狼狽的時候,碰到了最喜歡的人。




他家小魚也差不多吧。




沒洗澡,也未梳妝打扮,房間也亂。看看那臉,都紅成啥樣了。




乾坐著也不行,謝星珩喝了茶,看小魚把他的衣服放進櫃子,兩人的衣裳交疊放著,一看就是一對兒,便起身,去把小魚拿出來的衣服疊了。




江知與在農莊穿裋褐多,有套黑紅配色的衣袍在裡邊很顯眼。




他看謝星珩沒對他的“懶”表達意見,心情緩和,把自己的衣物也放櫃子裡,黑紅配色這套,就放箱子裡,壓箱底兒了。




謝星珩疑惑:“挺好看的啊,你偶爾見族親的時候可以穿漂亮點。”




裋褐好乾活,錦衣則顯貴氣。




所謂人靠衣裝,小魚再厲害,在別人眼裡也是地位低下的夫郎,衣裝能撐撐臉面。




江知與摸摸衣服的繡樣,合上了箱子。




“我穿過了。”




他去拿短衫睡褲,跟謝星珩說:“和族親們吃酒那天穿的,很顯氣勢。我過後幾天越想越不對,感覺我像只紙老虎。外表張狂內裡虛,不然哪裡需要這般盛妝?”




謝星珩一聽就明白了,出來一趟,小魚心境有了變化,可底氣沒跟上。




獨自一人撐著這麼大的場子,知道父兄的期望,自己也想把事情辦好,對誰都不敢露怯,又把握不好分寸,寧願用力過猛,都不要勢頭太弱,讓人覺得他軟弱可欺。




真猛了,又會反思,這樣是不是更讓人小看。




謝星珩像個小尾巴一樣,跟在他身後走,“我家小魚漂亮,穿什麼都好看。管他紙老虎鐵老虎,我喜歡,你穿給我看看?”




江知與打開門,讓人送水來。




夏季熱,有些男人會在院裡沖澡,卻沒哪家夫郎會在院子裡洗的。




他回頭跟謝星珩說:“你之前還說我穿裋褐好看。”




謝星珩好話張口就來:“你穿什麼我都喜歡。”




江知與說他油嘴滑舌。




謝星珩“嘖”了聲,俯身過去,低聲道:“不穿我也喜歡。”




江知與害羞起來就想跑,鞋尖都挪方向了,人卻沒動,踩了幾腳地磚,眼睛水潤,下巴微抬道:“你喜歡,我不給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