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瓜黃 作品

第五十三章





他覺得這條魚像虞尋。




李言正說著“走吧沒人會玩的”,下一秒就看見他表舅停下了腳步。




雲詞問老闆:“怎麼玩?”




老闆見有客人來,站起來介紹:“十五一次,三十發子彈,全射中算一等獎,漏一個算二等,漏兩個三等獎,超過兩個就都是鼓勵獎,玩嗎帥哥?”




雲詞掃了三十塊錢。




雖然很久沒玩這種遊戲了,但按照他對自己的估算,兩次內應該能拿到。




“他要玩?”李言站在街邊,有點冷,把手往兜裡揣,震驚地說。




“那等等吧。”有人說。




又有人提到:“不過詞哥以前不也經常玩這個——”說著,他說了幾個關鍵詞,“西高那會兒,春秋遊。公園遊樂場裡。”




另一邊,雲詞已經彎下腰。




他抬手把外套拉鍊往下拉了點,然後手扶著槍,閉上一隻眼,另一隻手搭在扳機上,視線瞄準後,扣下扳機。




“啪”。




打中一隻氣球。




……




雲詞射中一隻氣球后,順著子彈射出去的軌跡,想到以前西高時候的往事。




這類射擊比賽,他高中的時候玩過很多。




那時候高中組織春秋遊,都愛去各種森林公園,公園遊樂場裡,商家為了招待學生,會在空曠的場地上擺起很多小吃或遊戲攤位。




他們一群男生,不愛到處閒逛,就在遊戲攤位邊上聚著。




那時候的李言帶著一班其他男生想去玩幾把:“眾籌一下,兄弟們,我出五塊,你出五塊,我們就有十塊錢,十五發子彈,一人一發輪著玩。”




“班長,”李言衝雲詞說,“玩一把?”




哪怕是春秋遊,西高也嚴格要求學生穿校服。




穿著一身校服的雲詞坐在長椅上,曲著腿,黑色水筆支在邊上:“不玩,沒意思。”




李言直接質疑:“你背單詞就有意思???”




雲詞:“有意思,快期中考了。”




李言:“……我跟你們這種愛考試的人拼了。”




攤位上有兩把槍。




但等李言付完錢,正準備架槍,邊上那把槍先被人架起來了。




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手指鬆散地搭在扳機上,順著手往上看,他對上虞尋似笑非笑的眼睛:“這麼巧。”




李言在心底臥槽了一聲,剛想說“這麼晦氣”,剛才嘴裡說著“不玩,沒意思”的雲詞忽然站起來,把手裡的英語詞彙手冊直接扔他懷裡了。




“……”雲詞說,“我打一把。”




李言手忙腳亂地把那本詞彙手冊收起來:“你不是說不玩?一共十五發,別給兄弟丟人。”




……




有時候是他贏,有時候是虞尋贏。




總之每次春秋遊,都會打那麼一次。




雲詞的手搭在扳機上,思緒順著第二發子彈回到了現在。




他打中第二隻氣球后,邊上那把原本空置著的槍前站了個人,虞尋一如當時那樣漫不經心地把手搭上去,閉上一隻眼,用只有他們兩個人的聲音問:“喜歡那個獎品麼?”




想打下來送給他,也算喜歡吧。




雲詞“嗯”了一聲。




虞尋調整了一下槍的位置,說:“我幫你打。”




是要送他的,他幫他打算怎麼回事。




雲詞回絕:“用不著,我自己能打。”




燈火通明的夜晚。




同樣的射擊遊戲。同樣的兩個人。




隔著一段距離,在等他們的一群人齊齊感慨:“果然又打起來了——”




“完全在我意料之中。”




“他倆什麼時候能路過這種攤位,不停下來較勁。”




“西高每年春秋遊,但凡是組織去公園的,遊戲場上永遠有這兩人的身影,每學期都把遊戲場變成戰場。誰能想到上了大學沒春秋遊了,但是有夜市。”




“賭一把?押誰?雖然我覺得這把不好說。”




“……”




攤位上,槍聲不斷。




雲詞正常發揮,而且今天晚上手感尤其好,都沒等到第二輪,第一輪最後一發子彈射出去後,正中最後一隻氣球。




虞尋慢幾秒,子彈沒射完。




見他這邊已經結束了,於是沒再接著打。他鬆開手,往後退了步。




“這麼準,”老闆心說這回虧大了,長得帥就算了,瞄得還這麼準,“一等獎,拿走吧,多收的十五退你。”




站在邊上的虞尋也跟著隨口誇他,語調懶懶散散的,聽起來沒多認真的樣子:“真厲害,小詞”。




然而剛誇完,雲詞卻對他說:“伸手。”




“?”




虞尋伸出手。




下一秒,雲詞把手裡剛贏來的小魚,給了他。




李言看愣了。




也許是燈光太曖昧,兩個人外形又都過分招搖,站在一塊兒有種很難形容的感覺。




他表舅在幹嘛?




為什麼送虞尋?




……




其他人也有點懵:“送虞尋了?”




“對啊,怎麼就送他了?”




很快,李言又鎮定下來,他告訴大家:“這很正常,太正常了。這能叫送嗎。”




他斬釘截鐵告訴其他人:“——這是




他對虞尋赤、裸、裸的羞、辱。”




“……”




流子在邊上咬著後槽牙,心說跟他想的一樣,這就是羞辱。




流子暗暗留意虞尋的反應,只要他兄弟皺一下眉,他現在立刻就帶人衝上去。




然而沒有。




他那位心理素質強悍的兄弟,接過魚後,低垂著眼,看不清神色。




虞尋掌心觸到一片冰涼。




小擺件在燈光的照射下,折射出不斷變化的絢爛的光。




他無法控制地去想某個不太可能的猜測。




你是不是有點喜歡我了。




……




這句話,明明當初可以很輕鬆說出口。




但在關鍵時刻,卻一個字也說不出。




“再打一把,”等要走的時候,流子卻不幹了,“剛才那把不算,姓雲那小子先打了好幾個,他搶跑,不算數。”




李言:“什麼叫搶跑,本來就是我們先,哪來的搶跑,是你們自己慢了。”




彭意遠他們試圖勸架,然而勸不住。




於是李言和流子兩個人吵著吵著,各自掃了十五塊錢,去決戰了。




大部隊一下分散開了。




雲詞和虞尋兩個人脫離大部隊接著往前走,很快混在人群裡,和其他人拉開了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