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曲有銀票 作品

第11章





『亂點譜,你太閒了。』文禾幾句繞開聊點別的,最後發句明年見,在提速的車廂中離開廣州。




這一年,安徽特別冷。




雪從臘月二十八斷斷續續下到大年初二,按習俗,這一天要去外婆家。




文禾去是去了,但沒待太久,放下禮品烤會火就走了。




她外公外婆都是重男輕女的人,從來都對她媽媽不好,結婚的時候吞了她媽媽所有的彩禮,後來又老是裝病找她媽媽要錢,其實都是給她小舅舅一家花。




如果不是因為生了她媽媽,她都不會來看他們。




走到村口碰見小舅舅的車,文禾想裝沒看到,小舅媽卻大老遠喊她,從車上下來找她說話,甚至很熱情去握她的手:“坐高鐵回來的吧?怎麼不給你小舅舅打個電話,他開車去接你。”




“不用,我打車很方便。”文禾抽回手要走,小舅媽還跟她笑,先是說兒子也在廣州上班,讓她們表姐妹平時多聯繫,接著就開始打她年會抽中的新手機主意,說給兒子用。




文禾說可以:“9800,你微信轉我。”




小舅媽一愣:“你表弟還是學生,他……哪裡有這個錢啊?”




“那買什麼手機?”文禾看著她新打的金耳圈:“他是大學生不是高中生,可以兼職攢錢,攢到再買。”




冰天雪地的,她說話又快個子又高,小舅媽一時沒反應過來,就這麼看著她走了。




後面傳來一陣車喇叭,嚇得小舅媽一激靈:“有病啊按什麼按?”




“給那個畜生聽的。”小舅舅探出個腦袋在車上罵:“眼睛長在頭頂上,有嘴巴不知道叫人的?”




“叫你娘個卵。”小舅媽頓了頓有點凍僵的腳,回到車上繼續罵丈夫:“外甥女長大了,是嬌客懂不懂?你個豬腦子。”




小舅舅問:“她有沒有喊你?”




“喊我一句我能發財?”小舅媽才不計較這些,她回頭看文禾,一直覺得這個外甥女是記仇的人,很小就這樣,你瞪過她一眼她都記得清清楚楚,那時候嬌裡嬌氣,後來死了爹媽才有個老實樣子,但也就是看起來老實,其實心腸硬得很,不然怎麼這幾年對他們冷冷淡淡,介紹個對象都不願意去看?




雪停了一陣,化開的雪水跟土一起堆在靴子上,文禾戴著帽子回到家,嬸孃又要給她介紹什麼超市老闆的兒子。




文禾推說工作忙,暫時不想這些,嬸孃又說要是相中了,直接回家結婚當老闆娘,文禾只能再找藉口,一推再推。




她可以對舅舅舅媽甚至外公外婆愛搭不理,但叔伯嬸孃不行,因為奶奶還在,這些是她的兒子兒媳。




下午又有招呼都不打就帶男方上門的,文禾很氣,奶奶把人打發以後跟她說:“去找你同學玩吧。”




回來才幾天,文禾不太捨得奶奶,奶奶把剛炸好的糯米圓子端給她,說自己有人陪:“不用天天待在家裡,這些人不會停的,乖崽,自己去玩吧。”一家有女百家求,是這樣的。




祖孫兩個在烤火,家裡養的老狗也過來取暖,奶奶用手幫它梳了梳毛。火光的倒映下,老人家已經老得像一幅油畫。




轉天文禾出發去找同學,她在路上看著環繞的景,不明白山清水秀的家鄉為什麼越來越像要吃人。




同學叫劉瑩,接到她後回答了這個問題:“就是要吃人啊,小地方專吃女人,別說你沒結婚,就是我表姐那種離了婚的他們也不放過。”最搞笑的是這幫人還又蠢又歹毒,把女孩子都當傻子在騙:“一幫老傻逼,越老越傻逼。”




粗口有時候聽起來挺爽的,文禾邊拍雪邊笑,她也知道自己現在算資源,介紹相親賺個人情,如果能談婚論嫁還有做媒的錢拿,那種赤裸裸的算計實在讓人反感。




劉瑩教文禾:“你下次說你有男朋友,又有錢又是大城市的,往死裡吹,那些人就閉嘴了。”




文禾笑笑,跟她回家舒舒服服待了兩天。




天氣預報一直顯示有雪,到第三天的時候劉瑩兒子說要找爸爸,劉瑩被她吵得沒辦法,問文禾要不要去吃自助餐,說她老公上班的酒店有券,過去還能住一晚。文禾反正也沒事,跟她一起開車過去了。




酒店在黃山附近,她們開到地下車庫,車位很窄,文禾下車指揮。




她站在過道邊邊,一輛黑色粵A從後面拐進來,宋川眼尖:“哥,那是不是你們公司的人?”




周鳴初在主駕,早他幾秒看到文禾,她穿件很長的白色羽絨服,正做手勢讓一輛車慢慢往後退。




周鳴初停在那裡等她們倒車,車位應該是有問題的,但開車的人技術也不行,反覆幾次才倒進去,車停穩後她肉眼可見地鬆了口氣,朝他們點點頭應該是謝謝的意思。周鳴初踩著油門開過去,也找了個車位停。




一開車門,宋川面目猙獰,光是下車都花了幾分鐘:“丟,痛到死。”




麥坤笑他:“你該慶幸你不是脛骨骨折,不然弄幾顆髓內釘進去,你現在還插著尿管。”




大過年行衰運,幾人走到電梯間,見右邊的電梯裡探出個猶猶豫豫的頭,文禾一臉驚訝地看著他們。




她剛剛匆匆一瞥,先是看到粵A車牌,再隱約聽到他們的聲音,因為不太確定才等在這裡,沒想到真是這幾個人。




她喊了聲周總和麥醫生,至於宋川不知道名字,但看他拄著拐:“受傷了嗎?”




周鳴初說:“骨折,踩到結冰的地方。”




“啊?嚴重嗎?”




怎麼不嚴重,宋川都想讓周鳴初抱他上去,但知道周鳴初不會理,只能強忍著痛:“一會讓燦總給我找個輪椅吧哥,我們早點回廣州。”太倒黴,他跟安徽八字不合,那什麼皖南川藏線,雪景一流好看,地也是一流的硬,早上那一摔摔得他兩眼青BB,粗口都罵不出來,待多兩天就怕沒命回廣州。




“要進來嗎?”文禾按著電梯問。




周鳴初一行人走進去,文禾問:“幾樓?”




周鳴初刷房卡,按了12f。




電梯不小,但兩個男的加一個骨折的很佔位置,文禾跟劉瑩母子站在後面,周鳴初看她一眼,往旁邊側了側。




劉瑩兒子伸出手摸文禾腦袋,文禾問他怎麼了,他指指宋川:“阿姨,這個叔叔是稻草人。”




拄著雙柺的宋川確實有點像長在木頭上,文禾笑著跟他解釋:“叔叔不是稻草人,就是受傷了。”




“那他是柺子。”




“嘖。”劉瑩捂兒子嘴巴:“沒禮貌。”




柺子宋川倒不介意,笑呵呵地舉著拐說:“小朋友別學我啊,玩雪的時候多看著點。”




電梯很快,5樓一到,文禾打聲招呼就走了。




出去後劉瑩問:“誰啊?”




“我們副總。”文禾說:“應該是來旅遊的。”




“那還挺巧。”




文禾也點點頭,是啊,黃山那麼多酒店,怎麼剛好選到這間新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