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滿山崗 作品

第 10 章 昨夜





江聞祈轉過身來,很淡地看了她一眼,“你是小學生嗎,還怕去醫院?”




“……”




許初允抿唇,很想反駁他,忍住了。




“許初允。”




江聞祈開口喚她。




她下意識應了一聲,像被老師點名的學生,條件反射地身體緊繃。




“你的身體,你想怎麼處置,我無權干涉。但我不希望這周的家宴出任何意外。”




冷冽夜色裡,他的口吻冷淡得近乎殘酷,不帶一絲溫情。




“你是成年人,需要我告訴你,高燒不退會造成無法逆轉的腦損傷嗎?如果你確實想作踐你的身體,這周之後,隨你,我不會管。”




“……”




許初允不說話了。




夜風很大,她裹著薄毯,低著頭安靜地跟在江聞祈身後。中途悄悄調整了下位置,將身體藏在江聞祈的身體後面躲風。




半夜這個時候只有急診了。




值班人員先給她測血壓,許初允便乖巧地坐在椅子上,伸出手給對方,轉頭打量著急診大廳。




歇斯底里尖聲哭鬧著的小孩,面色憔悴沉默寡言的中年人,還有低頭玩手機嘆氣的年輕人,人生百態。




她已經快五年沒有踏入醫院這個地方,曾經,這裡一度成為她的噩夢,一次次從夢中驚醒,夢裡是鮮血淋漓的手術檯。




“萍姨沒給你衝藥嗎?”




江聞祈忽而冷不丁地開口。




許初允‘啊’了一聲,仰起頭看他,“感冒沖劑嗎?我喝了,可能這幾天太累了,身體免疫力不好。”




進組拍戲為了趕進度,晝夜顛倒或者拍夜戲熬通宵都是很常有的事,為了保持上鏡狀態,她每天也只吃簡單的減脂餐,只是仗著自己年輕身體好而已。




沒想到報應來得這麼快。




也怪她前天淋了雨還折騰一番,晚上吹頭也沒吹乾。




想起什麼,許初允又‘啊’了一聲,有些慌亂地問:“我沒帶身份證啊,怎麼辦?”




“沒事,記得身份證號就行。”江聞祈說。




許初允又安靜下來。




測完血壓,很快去看了醫生,量溫度、測血常規,高燒到39.8°,許初允從前天淋雨後就開始頭疼不舒服,只是之前是低燒,又喝了萍姨給的感冒沖劑,被她忽視了。




如果不是江聞祈凌晨回來發現她躺在沙發上燒得不省人事,確實很危險。




醫生開了就診單,讓她去三樓輸液。




像她這樣半夜發燒的本身是沒有床位的,三甲醫院的住院部向來床位緊張,只能在走廊或者大廳坐著輸液,但許初允還是進了vip病房。




“這袋輸完了按鈴,你還有兩袋藥,大概早上八點輸完。”護士熟練地操作著,臨走之前又囑咐了一句:“記得讓你男朋友看著,別倒流了。”




“……”許初允很想反駁一聲才不是她男朋友,又覺得這種行為幼稚,悶悶地應了一聲:“好。”




單人病房裡放了一束裝飾性的花束,殘留的消毒水味還是揮之不去,縈繞在鼻腔裡,讓許初允精神分外的清明。




她抬頭望著上方的兩大袋輸液袋,透明的液體一點點順著細長的管子流入血管,手背涼涼的。




根本睡不著。




又有些百無聊賴。




江聞祈將一個東西遞給她。




她接過來一看,是她的手機。




“玩吧。”他說,語氣像是哄小孩一樣敷衍。




許初允:“……”




真把她當小學生了?




許初允解鎖,手機界面還停留在副導演發來的那個本子上。




左右也是醒著,許初允繼續看起劇本來。脖頸看得痠痛,她抬頭活動脖子時,餘光看見旁邊已經沒有了身影。




長夜漫漫,許初允看著看著,又睡著了。




只是夢裡依然睡不安穩,總是模模糊糊地閃現那些陳舊鐵鏽味的畫面,一幕幕似黑白電影,讓她無法呼吸。




中途江聞祈又按了兩次鈴,護士進來換了兩次藥,許初允不太清醒地睜開眼,看見晃動的朦朧影子,又閉上了眼。




再度醒來的時候,輸液袋裡的液體只剩最後一點了。




許初允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好像已經不燙了。再看一眼旁邊,病房裡的燈不知何時關了,江聞祈搭著腿坐著,薄薄




的筆記本就放在腿上(),垂睫看著屏幕■(),微薄熒光投下,臉上一點通宵的痕跡也無,依然清明如白日。




許初允感到費解,他是鐵打的人嗎?一夜不睡還能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