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圓圓圓 作品

第 99 章 番外(六)





只不過伴隨著補習一併暫停的,是林鳳鳴身邊的熱度。




他的課桌和枕邊同時空了,只留下一點名為過往的餘溫尚且留存,但很快便被冬天的寒冷給取代了。




思念像是逐漸生長的薔薇,用帶刺的藤蔓裹著跳動的心臟,扎穿了心房,汲取著血肉盛開出了鮮豔到讓人無法忽視的花朵。




——我想見他。




這個念頭一出,便如同燎原般佔據了所有的思維,箍得人思考不了其他任何問題。




林鳳鳴向來是行動力極強的人,他是這麼想的,自然也是這麼做的。




他裹著棉襖,孤身一人到了燕雲訓練的地方,誰也沒有告訴,甚至都沒告訴燕雲這個當事人。




剛一到地方,推開訓練室的門,熱氣裹著嘈雜的聲音撲面而來,但林鳳鳴甚至不用分辨,便看見了一處落地鏡前站著的燕雲。




對方此刻正在跟人對臺詞。




林鳳鳴裹著圍巾走了過去。




他的腳步聲很輕,混在訓練室嘈雜的聲音中更加不明顯了。




可燕雲不知怎的從無數頻率中分辨出了那段熟悉的聲音,那一瞬間他還以為是自己出現了幻聽。




他甚至沒敢回頭,只敢抬眸看向面前的鏡子。




據說人在意識到自己做夢時,夢便會不受控制地坍塌。




燕雲直勾勾地看著鏡子中從身後走來的人,那一刻,他甚至做好了從夢中驚醒的準備。




可什麼都沒有發生,直到那人的從鏡子中和他對視,見他看到自己卻不回頭後,對方的表情一下子危險了起來。




燕雲不敢怠慢,驀然扭頭看向眼前實實在在的夢中人,像是害怕聲音稍微大一點就把夢中人給驚醒了一樣,他輕聲問道:“你怎麼來了?()”




林鳳鳴沒有回答,而是就那麼抬眸看著他反問道:我不能來嗎??[(()”




燕雲大腦還沒來得及反應,嘴角便先一步翹了上去。




一旁和他對戲的人聽到燕雲這麼小聲跟人說話,震驚得下巴都快掉地上了,忍不住道:“這位是?”




“我弟弟。”燕雲看了林鳳鳴一眼,明白對方不喜歡那個名字,突然間有些猶豫。




林鳳鳴見狀主動道:“林鳳鳴。”




燕雲渾身一震,不可思議地看向了他。




這名字是他一模考試時突然想出來的,出了考場便興致勃勃地跟人分享,然後便得到了當事人嫌棄無比的評價:“土。”




燕雲當時只是有一點小失落,只是一點而已。




畢竟給心上人取名這種事情,親暱得實在有些過了頭,他也沒想過對方會答應。




一想到如果對方真的用了自己取的名字,之後所有人都只能用這個名字稱呼對方,燕雲便陡然從心底升起了一股……帶著扭曲的情緒。




那種感覺就像是親筆在對方身上籤上自己的名字,他當時強行壓下了那股情緒,可讓他萬萬沒想到的是,當時嘲諷土的林鳳鳴,此刻卻真的用了他取的名字。




之後發生了什麼燕雲已經記不清楚了,他只知道自己為了那人簡簡單單的一個自我介紹,沒出息地連臺本都差點拿錯。




往常恨不得在訓練室呆到最後一個再走的燕雲當天居然是第一個早退的,於是訓練室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寶貝弟弟來看他了。




溫暖的插曲過後,寒冷而緊張的集訓一直持續到了藝考的前一天。




藝考的結果沒什麼懸念,燕雲瞟了一眼便該幹什麼幹什麼了,一點多餘的情緒波動都沒有,林鳳鳴見狀卻鬆了口氣。




不過兩人都明白,藝考只是敲門磚,最終的文化課才是一錘定音的事情。




寒假一過,高二的日子掰著手指頭數也不剩下幾天了。




時間眨眼而過,再抬頭時,考場外響起了陣陣鈴聲——高考結束了。




無數人撒花一樣衝出了考場,林鳳鳴站在考場門口等燕雲,身旁跑過了無數個壓抑不住激動的考生,像是封印解除了一樣。




當他看到從對面向他走來的燕雲時,對上對方的眼神,林鳳鳴心下微妙地一跳,他敏銳地察覺到了燕雲有了些許改變,但一時間又分不清楚是哪裡發生了改變。




想不清楚林鳳鳴便決定不想了,考場外熱得出奇,他把書包扔給燕雲後自然地扯著對方的袖子表示自己要吃雪糕。




放往常,燕雲多




()少得唸叨他兩句,不過最終還是會給他買。




可今天不知道是因為高考還是單純的心情好,燕雲居然什麼都沒說,牽著他去小賣部買了雪糕,而後撕開了包裝遞給他。




林鳳鳴接過雪糕,低頭舔了起來。




燕雲見狀彷彿被什麼刺到了一樣,但這一次他卻沒有像以往一樣移開視線,反而眸色發深地盯著他,過了半晌突然意味不明道:“都說滴水之恩湧泉相報,這麼多年來你算算一共吃了我多少根冰棍了?打算怎麼還?”




而林鳳鳴此刻還沒意識問題的嚴重性,聞言隨口道:“等我結婚的時候請你吃一箱。”




燕雲一頓,眼神一下子危險了下來,半晌扯了扯嘴角道:“小白眼狼,我養你這麼多年,婚禮的參與感就是讓你哥吃冰棍?”




“我要是個姑娘你恐怕還能有點參與感,畢竟新娘是哥哥背下轎子的,可惜我不是。”林鳳鳴舔著雪糕漫不經心道,“不敢我雖然當不了新娘,不過也可以給你點參與感……到時候也讓你揹我,怎麼樣?”




燕雲聞言幾乎要氣炸了,他明知道林鳳鳴是在故意氣自己,腦海中卻情不自禁地想象出了那幅畫面。




他親手把林鳳鳴從車上背下來,還要交到不知道哪來的狗手裡。




一時間嫉妒壓過了其他一切情緒,氣得什麼倫理綱常和道德底線全部拋到腦後,他冷笑一聲,抬手一把奪過了自己買的雪糕。




林鳳鳴不滿地“嘖”了一聲,剛想罵他小氣,一抬眸卻陡然對上了燕雲晦暗不明的目光,一下子整個人便僵在了原地,隨即只能眼睜睜看著對方就著他咬開而地方,幾口吃完了剩下的雪糕。




林鳳鳴安靜了半晌道:“……你不是潔癖嗎。”




燕雲一眨不眨地看著他,一言不發直到嚥下最後那口雪糕。




林鳳鳴不知為何被他看得後背發麻。




燕雲隨手把雪糕棍扔在了一旁的垃圾桶裡:“分人。”




林鳳鳴還想開口調侃兩句,可話到了嘴邊卻像是卡了殼一樣,最終他移開視線,隨便找了個話題揭過了這件事,第一次在這種事情上做了逃兵。




之後林鳳鳴再也沒敢提什麼結婚不結婚的事。




從高考完到出分,期間差不多一個月的時間。




大部分考生過得醉生夢死,可林鳳鳴卻總感覺燕雲不大對勁,可細品起來又很正常。




就彷彿……山雨欲來前的寧靜。




在這種微妙的氣氛中,時間終於來到了出分前一週。




在這一週的週六,林鳳鳴成年了。而他成年後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改名。




改完名的那個下午,燕雲看著那張新身份證上寫的名字,深吸了一口氣,彷彿渾身上下的力氣都用來剋制那股情緒了。




林鳳鳴隱約中知道他在剋制什麼,心下卻很難當回事,畢竟這麼多年下來,燕雲可以說是君子動口不動手的典範,堪稱模範哥哥。




故而就算林鳳鳴想緊張也實在提不起勁。









種無知者無畏的態度一直持續到出分的那天。




他們省的分數理論上應該是當晚八點出(),但林鳳鳴是市狀元(),省探花,招生辦的電話一大清早就打了過來,當時林鳳鳴本人還在被窩裡,是燕雲從被窩裡把他挖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