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有青木 作品

第 86 章

營關一到冬天,白天就特別的短,才過酉時,天色已經黑透了。




祁景清聽說馮樂真今日會提前回來後,便叫人預備了晚膳等著,結果一直等到飯菜都冷了,仍舊沒見她回來。




“世子,要不就別等了,您先用膳吧。”書童勸道。




祁景清微微搖頭:“還是等著吧。”




“可是……”




“你出去看看殿下到家沒有。”祁景清打斷。




書童無奈,只好出門去了。




祁景清看著桌上飯菜,思忖一瞬後拿過柺杖,想要去門口叫個人把東西端回廚房熱一熱,結果撐著身子起來的瞬間,四肢突然沒力,整個人都往下摔去。




“世子!”書童進門時瞧見了這一幕,頓時驚叫著衝了過來,“世子你沒事吧?你怎麼突然摔了?”




祁景清呼吸急促,擺手示意他別動自己,書童見狀連忙放開他。




祁景清坐在地上緩了許久的神,呼吸才慢慢平復。




“我沒事……你去將飯菜送到廚房,熱一熱再端過來。”他故作鎮定地吩咐。




書童眼淚都快出來了:“都什麼時候了,您還想著飯菜呢!”




“……我只是不小心絆倒了,沒有大礙。”祁景清只好先安慰人。




書童胡亂擦了一把眼睛:“怎就沒有大礙了,奴才看見你臉色都白了。”




“方才可能是撞到心口了,突然就悶得厲害,不過現在已經好了。”祁景清輕呼一口氣,神色看起來略微好了些。




書童眉頭緊皺:“現在能扶您起來了嗎?”




“能。”




書童吸了吸鼻子,將人從地上扶到軟榻上坐定,便開始仔細檢查他身上有沒有受傷。




祁景清哭笑不得,一再表示自己無事,書童才放下心來。




“奴才怎麼覺得您的身子愈發差了?改天一定要請沈大夫來給您瞧瞧,”書童怕他拒絕,在他開口之前強調,“不能諱疾忌醫!”




祁景清嘴唇動了動,還未開口說話,門口便傳來馮樂真的聲音:“誰諱疾忌醫了?”




祁景清和書童同時往門口看去,果然看到馮樂真笑盈盈走了進來:“門怎麼敞開著,屋裡一點熱氣兒都沒了。”




“殿下,”書童在祁景清阻攔之前連忙跑過去,“世子剛才摔倒了!”




馮樂真頓時蹙眉:“怎麼回事?”




“只是個意外,”祁景清無奈,抬眸看了書童一眼,“我剛才叫你做什麼事了?”




書童撇了撇嘴,不情願地端著飯菜出門去了。




“可有摔傷?”馮樂真徑直走過來,拉著祁景清的手仔細檢查。




祁景清衣裳都被她弄亂了,見她又要將手伸進衣領,趕緊攔住她:“真的沒事。”




“好端端的,怎麼會突然摔倒……”馮樂真說著,突然想到什麼,“可是因為昨夜累著了?”




她問得直白,祁景清的臉瞬間紅了:“我、我不累。”




馮樂真眉頭微挑:“景清,莫要逞強。”




“本就不累,”祁景清看向她的眼睛,“畢竟都是殿下在忙,我能累什麼。”




馮樂真沒想到他會直接反駁,頓了頓後竟也不知該如何回應了,兩人無聲對視,氣氛漸漸變了味。




“世子……”書童突然進門,察覺到氣氛不對後頓時僵站在原地。




兩人同時一頓,馮樂真淡定別開臉,反倒是祁景清有些侷促:“怎麼了?”




“飯、飯菜已經熱好了,現在送上來嗎?”書童結巴著問。




祁景清沒有回答,反而看向馮樂真。




馮樂真笑笑:“傳膳吧,本宮也餓了。”




“那便送上來吧。”祁景清吩咐。




書童答應一聲,趕緊跑了。




被他攪了這麼一下,什麼氛圍都沒了,馮樂真拉過祁景清的手,看到他掌心有幾處地方破了皮,心疼地撫了撫:“日後行事小心些,莫要再如此大意。”




祁景清不由為自己分辯:“從前都沒有這般過。”




馮樂真見他還敢頂嘴,當即眉頭微挑。




“……知道了。”祁景清哪還有什麼不答應的。




飯菜很快便重新端了回來,祁景清主動給馮樂真盛了一碗羹湯:“殿下近來為了雪禍勞累太過,要多進補。”




“世子也該多多進補。”馮樂真故意曲解他的意思,還了他一碗湯。




祁景清:“……”他明明說的不是此事。




四目相對,祁景清輕咳一聲,又趕緊別開了視線。




馮樂真與他相處這麼久,還是第一次發現他這麼容易害羞,一時間起了興致,於是又逗了他幾句,直惹得他雙眸含嗔,才意猶未盡地結束。




“時候不早了,你歇著吧。”馮樂真說著便站起身來。




祁景清頓了頓:“殿下不留下?”




馮樂真停下腳步,顯然是想留的。




“留下,與我說說話。”祁景清握住她的手,眸色盈盈。經過昨晚,他已經無所謂那間偏房會不會住人了,只想能與她多多相處。




馮樂真:“……本宮還是頭一次發現,世子竟有做禍水的潛質。”




“那殿下是否願意遂了禍水的願?”祁景清反問。他知道她喜歡自己什麼,便一切都由著她。




馮樂真果然掙扎,但片刻之後,還是咬牙拒絕:“不留了,你睡吧。”




祁景清毫不遮掩自己的失望,卻也乖順點頭:“那我送殿下出去。”




“別,”他越是懂事,馮樂真便越是愧疚,趕緊將人攔住了,“你剛摔了一跤,還是別亂動了。”




“那殿下慢走。”祁景清沒有堅持。




馮樂真笑笑,伸手撫上他的臉,祁景清頓了一下,不甚熟練地用臉蹭了蹭她的手指,順從的模樣惹得馮樂真心神動搖,但到底還是轉身離去了。




祁景清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心裡隱隱覺得哪裡不對。




一頓飯吃了小半




個時辰,吃到院裡的燈籠都滅了幾盞。馮樂真一走出房門,阿葉便迎了上來:“您怎麼沒留宿?”




“事情未解決之前,未免牽連到他,本宮不好與他相處太久。”馮樂真淡定往外走。




阿葉摸摸鼻子:“您不讓調查那些人的來歷,也不準奴婢多加守衛,事情得何時才能解決啊。”




“他們在暗,我們在明,貿然調查只會打草驚蛇,將來更不好抓。”馮樂真看她一眼。




阿葉蹙眉:“您說的這些道理,奴婢也知道,但……但就像現在這樣什麼都不做?”




“誰說的?”馮樂真勾起唇角,“放了這麼久的線,也該收網了。”




阿葉:“要如何收網?”




“雪禍好不容易過去,是時候辦一場宴席慶功了,就在軍營裡辦吧,咱們府上的侍衛出了不少力,讓他們也過去,大家好好慶賀一場。”馮樂真斟酌道。




阿葉一頓,漸漸明白了什麼。




接下來一連三五日都風平浪靜,街道上的積雪也都清理得乾乾淨淨,百姓們已經能如常出門採買,連因為下雪生病的人都少了許多。




沈隨風便這樣清閒下來,而他清閒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去他口口聲聲說不去的長公主府,給那位嬌貴又討嫌的世子爺診平安脈。




他準備去長公主府的時候,恰好是宴席當天的傍晚,馮樂真本來正在與胡文生等談事,一聽說沈隨風現在要去長公主府,趕緊出去將人攔住:“最近本宮事忙,你就先別去了。”




沈隨風不明所以:“你忙你的去,關我看診治病什麼事?”




說罷,他又要往前走,結果馮樂真還是跟著走了一步,繼續攔在他面前。




看著寸步不讓的馮樂真,他眉頭漸漸蹙了起來。




馮樂真笑笑:“還是等本宮清閒些了,一起去吧。”




兩人對視許久,沈隨風唇角的眼神淡了下來:“殿下是怕我獨自前去,會欺負了你家世子?”




馮樂真沒想到他會誤會,正要開口說些什麼,沈隨風便冷笑一聲,“那殿下還真是太看不起在下了,在下雖沒什麼大本事,但也不會小氣至此,既然殿下並非誠心問醫,那在下也不上趕著去做什麼,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