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有青木 作品

第 83 章

沈隨風氣完祁景清,神清氣爽地往外走,結果剛走到主院,便迎面遇上了馮樂真,他原本掛在唇角的笑意頓時淡去。




“來了?”馮樂真主動開口。




沈隨風笑笑:“嗯,來了。”




“景清情況如何?”馮樂真正要往偏院去,見到他後索性停了下來。




沈隨風表情不變:“他不讓我診脈,我也不清楚。”




馮樂真蹙眉:“這個景清……你別走,本宮去說說他。”




說著話,她便徑直往偏院去,沈隨風垂著眼眸,卻在她與自己擦肩時,突然握住了她的胳膊。




馮樂真微微一怔,猛然停了下來。




“來營關幾日了,還未問過殿下近況,殿下可還安好?”他語氣平靜,像與不甚親近的人寒暄,唯獨攥著她胳膊的手微微發顫,暴露了他此刻內心的不平靜。




馮樂真眼眸微動:“一切安好。”




“那就好,”沈隨風適時放開她,卻沒有讓她走的意思,“許久沒與殿下說說話了,殿下若是無事,不如一起用個晚膳?”




馮樂真扭頭看向他,沈隨風勾唇,大大方方任由她看。




許久,她笑了一聲:“好啊。”




沈隨風不再言語,只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馮樂真無聲笑笑,便隨他去了。




偏院裡,書童猶豫再三,還是敲響了寢房的門:“世子,殿、殿下她臨時有事,這會兒應該不會來……”




“她跟沈隨風走了罷。”祁景清平靜開口。




書童一愣:“您怎麼知道……”




說罷,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又趕緊捂住嘴巴。




“可、可能是因為有要事相商,才會這麼快離開……”書童小心翼翼找補。




“不必費心安慰我,”祁景清垂眸,靜默許久後又添一句,“她總是要回來的。”




書童訕訕,一時不敢再說話了。




沈隨風直接把馮樂真帶回了自己住的客棧,他叫來侍衛點菜的功夫,馮樂真已經在屋子裡轉了一圈。




侍衛退下,沈隨風關了門,這才閒散地看向她:“是當初離開時住的那間。”




“難怪如此眼熟,”馮樂真掃了他一眼,“營關是沒有別的客棧了嗎?非得住這間是吧。”




“誰讓我賤得慌呢。”沈隨風倒了杯茶,一本正經地遞給她。




馮樂真睨了他一眼:“看得出來。”




沈隨風笑得眉眼彎彎。




馮樂真也放緩了神色:“都點了什麼菜?”




沈隨風報了幾個菜名,停頓一瞬後道:“許久沒見,也不知殿下的口味換了沒有。”




“沒換,你點這幾個菜都是本宮喜歡的。”馮樂真說著,先一步到桌前坐下。




沈隨風唇角浮起一點弧度:“那就好。”




兩人突然相顧無言。




許久,馮樂真主動打破沉默:“你這兩年都去過什麼地方?可有什麼收穫?”




“去過的地方太多了,若說收穫,確實有一些,”沈隨風笑笑,倒也打開了話匣子,“我一年前曾去過藏南,偶然得了一本醫書,上頭記載了不少醫蠱之術,據說可以使孱弱的人重歸康健,使臥床之人重新站立,我試了其中兩張方子,的確是有奇效。”




馮樂真眼眸微動,突然看向他。




沈隨風知道她在想什麼,於是又道:“方子有效,後遺症也大,被我救的那兩個人,一個雙目失明,一個口不能言,雖說命保住了,卻也落得個終身殘疾。”




“……那不行。”馮樂真蹙眉。




沈隨風盯著她看了許久,笑了:“是呀,上頭的方子毒性太大,未到窮途末路之際,最好還是不要輕易嘗試,不過假以時日,若能找出減輕後遺症的法子,倒是可以一試。”




“那就拜託你了。”馮樂真看向他的眼眸裡多了幾分認真。




沈隨風唇角笑意不變,只是眸色深了些:“這句話,從前都是祁家人說的。”




馮樂真失笑:“不過是一句客套話,誰說不都一樣?”




“當然不一樣。”沈隨風直接回答。




馮樂真唇角的笑意停頓一瞬,接著門口便傳來了敲門聲。




沈隨風抿了抿唇,立刻轉身去開門,馮樂真看著他勁瘦的背影,垂著眼眸將杯中茶一飲而盡。




房門開了又關,桌子上多了幾道菜,沈隨風噙著笑,試毒之後將筷子遞給馮樂真:“這邊做的不如長公主府精細,但味道也算不錯,殿下應該喜歡。”




馮樂真接過筷子,按他的推薦嚐了兩道菜:“的確不錯。”




沈隨風笑笑,給她倒了杯酒:“我就說你會喜歡。”




“你也吃一些吧。”馮樂真示意。




沈隨風答應一聲,端起酒杯在她的杯子上碰了碰,馮樂真好笑地看他一眼,拿起杯子一飲而盡。




一杯酒下肚,氣氛似乎也活絡了些,沈隨風慵懶地靠在椅子上,問她這幾年都做了什麼,可有離自己的大業更近一些,馮樂真也沒有遮掩,該說的不該說的都告訴了他,談到興起,又叫侍衛去拿了幾壺酒。




等酒過三巡,興味轉淡,馮樂真看一眼天色,又看向趴在桌上似是醉過去的人:“時候不早了,本宮該回了,你也早些歇息吧。”




說罷,她起身便要離開,本該昏睡的人卻突然抓住了她的衣角。




夜色漸深,不知何時又下起了大雪。




阿葉百無聊賴地守在客棧廂房門口,看著雪花落在天井裡,又轉眼融化成水,將地面都變得泥濘。




她正看得認真時,房門突然開了。




“哎呀殿下,您怎麼不穿披風就出來了。”阿葉急匆匆脫下厚厚外衫罩在她身上。




馮樂真失笑:“屋裡熱得厲害,本宮想涼快涼快。”




“殿下騙人,這客棧的地龍燒得一點都不暖和。”阿葉說著,便為她繫緊了衣裳。




馮樂真無奈,只好隨她去了。




阿葉確定將她包裹嚴實後




,才扶著她往外走,走到樓梯口時,馮樂真看了一眼身後緊閉的房門,便沒有再回頭。




馬車冒雪前行,很快在自家門口停下,馮樂真正要下去,便聽到車伕驚呼一聲:“世子怎麼在外頭?”




馮樂真頓了頓,當即下了馬車,果然瞧見祁景清裹著披風坐在前院的廊簷下。




“這麼冷的天兒,怎麼出來了。”馮樂真蹙起眉頭,急匆匆朝他走去。




祁景清淺笑:“想著殿下該回來了,就出來等等你。”




“胡鬧。”馮樂真不悅,將自己的手爐塞給他,又教訓他身邊的書童,“你也是,不知道自家世子的身體情況嗎?怎麼能讓他如此胡鬧。”




書童都快冤枉死了:“世子非要來接殿下,奴才怎麼勸他都不聽啊。”




馮樂真又看向祁景清。




“只是想來接你而已。”祁景清的手從披風裡探出,輕輕握住了她的手。




明明她才是從外面回來的那個,他的手卻更冷,馮樂真嘆了聲氣,反握住他的手搓了搓,這才推著他往院中走。




“你總是這樣任性,叫鎮邊侯知道了,只怕會怪罪本宮照顧不周。”她一邊走一邊與他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