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有青木 作品

第 74 章

祁景仁應付完其他人來長公主府時,已經過了子時,馮樂真坐在正廳內,身上的衣裳都沒有換過,儼然已經想到她會來。




“那張字條是別人塞給卑職的,”她知道馮樂真想問什麼,一進門便直接道,“就在卑職殺了漠裡王之後,王宮大亂,有人趁機將字條塞進了卑職的劍鞘,卑職逃出漠裡後才發現。”




字條上只有一句話,且是寫給‘殿下’的。整個大乾,能被稱為殿下的,似乎也就馮樂真一人了,是以她一回來,便直接將字條交了上去。




馮樂真掃了她一眼:“你去漠裡這麼多天,可曾見過什麼可疑之人?”




祁景仁剛要搖頭,突然想到什麼:“他們……似乎前些日子來了個國師。”




“國師?”馮樂真抬眸。




“卑職沒見過他,對他的瞭解也甚少,只知道這段時間他深受漠裡王信任,如今這場戰事也是他挑起的,卑職潛入王宮時,他已經離開好幾日,所以卑職也不知道他長什麼樣子。”




馮樂真若有所思地靠在椅子上,久久沒有說話。




“殿下認識這個國師?”祁景仁遲疑。




馮樂真掃了她一眼:“認識。”




“他是誰,竟有挑起兩國紛爭的本事。”祁景仁皺眉。




馮樂真:“緋戰。”




“緋戰?!”祁景仁震驚。




“馮稷一直沒抓著人,本宮還以為他仍在大乾潛伏,沒想到逃到漠裡去了,還成了漠裡的國師,”馮樂真神色淡淡,“他倒是有本事,去哪都能活得很好。”




“這麼說,塔原趁機侵佔漠裡國土,也並非偶然為之了?”祁景仁皺眉,“他倒是聰明,知道自己離開太久,即便是回到塔原,也未必會受重用,說不定還要被塔原國主交還大乾,所以特意設下這樣一份大禮,人還沒回去,便已經打響了名聲,塔原國主看到他的才能,只怕說什麼都要保住他了。”




說罷,她停頓一瞬,“殿下,此人在宮中多年,您應該對他有所瞭解,敢問他脾性如何,可是好相與的?”




“真要是好相與的,只怕也活不到今日了。”馮樂真不緊不慢地回答,“此人假以時日,必成大乾心腹之患。”




祁景仁深吸一口氣:“朝廷養的那些人都是幹什麼吃的,竟然就這麼讓他逃出去了!”




馮樂真笑了一聲:“你要罵也該罵馮稷那個蠢貨,本宮都把人送到他眼前了,他還優柔寡斷不斬草除根。”




祁景仁雖然也是這麼想的,但……算了,她可沒那個膽子去罵當今聖上。




兩人聊了幾句,祁景仁便提出告辭了,馮樂真看著她雖然疲憊卻容光煥發的臉,臨了又提醒一句:“你帶著幾個人潛入漠裡誅殺漠裡王的事,不出一月勢必會傳遍大江南北,到時候整個大乾都會知曉你這個女戰神,你可做好準備了?”




“做什麼準備?”祁景仁問。




馮樂真淺笑:“自然是應對他人發難的準備。”




“卑職的軍功是靠自己和手下那群兄弟拼上性命換來的,誰敢來向卑職發難?”祁景仁不以為然。




馮樂真言盡於此,示意她可以離開了。




祁景仁轉身就走,馮樂真看著她意氣風發的背影,悠閒地伸了伸懶腰。




“殿下,您心情似乎很好。”阿葉小聲道。




“這姑娘馬上就是本宮的人了,本宮心情能不好嗎?”馮樂真掃了她一眼。




阿葉一頓:“她似乎已經是您的人嗎?”




祁景仁天真,覺得只要沒立下誓言,便不算正經歸順,可這麼長時間以來和長公主府往來的信件、彼此之間相互幫忙產生的羈絆,卻不是她三言兩語能抹除的,只要殿下樂意,這些證據隨時都能散出去,到時候她就算不甘心,也只有歸順一條路可走了。




“現在?”馮樂真微微搖頭,“還不夠心甘情願。”




“那何時才能徹底心甘情願?”阿葉不解。




馮樂真想了想:“那得看馮稷的動作夠不夠快了。”




阿葉不明所以,但也沒有再追問。




如馮樂真所言,祁景仁的功績不出一個月便傳遍了整個大乾,所有人都聽說了這位驍勇的戰神,一時間風頭無兩,連大乾雙絕之一的祁景清都被她全然壓了過去。




祁景仁在外名聲大噪,在祁家軍內部亦是聲勢震天,祁鎮見狀,也終於放心將兵權暫交給她保管,她成了祁家軍目前毫無疑問的領頭人。




然而沒得意太久,京都城便傳來了天子病重的消息,跟著消息一併來的,還有一道聖旨——




“天子病重,國運有危,欽天監夜觀天象,見極東極北之境有一紫微星,唯紫微星入主中宮,方可保天子無恙,保國運昌隆,故特賜鎮邊侯之女祁景仁入宮為後,執掌鳳印,朕憐鎮邊侯無後,特賜皇后第一子交由鎮邊侯府撫養,欽此。”




聖旨一來,祁景仁氣得將屋子都砸了,馮樂真倒是淡定,聽到消息後還與胡文生閒聊:“以國運和天子相挾,又承諾給祁家一個有皇室血脈的孩子,巴掌加甜棗,叫人難以拒絕,這樣損的計策一看就是出自傅知弦。”




胡文生聽她對聖旨侃侃而談,不由得緊張地嚥了下口水:“殿、殿下如何確定一定是傅大人的手筆,說不定皇上……”




“哦,他沒那麼聰明。”馮樂真回答。




胡文生:“……”他想說皇上也許是真病了,並沒有要評判皇上是否聰明的意思。




跟馮樂真聊了片刻,他已經汗如雨下,只能生硬地轉移話題:“那您說,侯爺會答應嗎?”




“這本宮就不知道了。”馮樂真攤手。




胡文生:“您推測一下呢?”




馮樂真失笑:“這世上最難推測的,便是人心。”




馮稷至今無子,若是祁景仁能生下兒子,再交給鎮邊侯親自撫養長大,到時候皇室血脈加營關兵權,這天下與送給祁家何異?




誘惑實在太大,換了是她,肯定要搏一搏,至於祁鎮,她就不知道了。




她不知道,其他人同樣不知道,鎮邊侯府遲遲沒有接旨,傳旨的太監急得夜不能寐,連續兩日後終於下定決心去求助同在營關的長公主殿下,然而他們還未動身,祁景仁便先一步來了。




關於祁景仁的到訪,馮樂真並不意外,甚至有閒心給她倒杯茶。




“今日之事,早在殿下預料之中?”她直接問。




馮樂真眉眼淡定:“祁景清病弱無法繼承家業,祁家本來要斷在祁鎮這一代,誰料想出了你這麼個有出息的女兒,等著將祁家軍收入囊中的馮稷,自然不肯眼睜睜看你繼承祁家軍,本宮想到他會斷了你的路,但沒想到會用如此無恥的方式。”




說罷,她有些想笑,“不過想想也是,有什麼比成婚生子更能掐斷女子野心的法子呢?若你再乖順一些,懂得相夫教子那一套,說不定和他成婚後,還會親自將祁家軍拱手奉上……啊,把祁家軍給你們的孩子也是好的,反正都是馮家的血脈,結果無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