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有青木 作品

第 21 章

緋戰被罵了也不惱,反而大笑著朝她敬酒,朝臣們聞聲看過來,當即緊緊盯著這個異國質子,只要他敢有半點逾矩的動作,便隨時準備起身呵斥。




但緋戰只是舉著杯子,似笑非笑地看著馮樂真:“殿下不會這點面子都不給吧?”




馮樂真面無表情掃了他一眼,雙手闔在膝上動都不動一下,用行動告訴他就是不給。




緋戰的確是個瘋子,旁人覺得尷尬煎熬的場面,他卻是一派淡定,連舉著杯子的手都穩穩停在半空,大有馮樂真不喝,他便舉個天荒地老的意思。




這就僵持住了。




越來越多朝臣的視線被這邊的動靜吸引過來,最靠近高臺的餘守表情難看,卻沒有動身的意思,其他人腦子轉了千百遍,正反覆思量要不要過去緩解一下氣氛,高臺上突然傳來怒而拍桌的聲音。




這下所有的視線再次集中在馮稷身上,就連緋戰也被他鐵青的臉色吸引了注意。




“長公主不願意喝,緋戰王子又何必勉強。”他聲音沉沉道。




“是。”




別人的話可以不聽,大乾皇帝的話還是要聽的,緋戰立刻放下杯子。




馮樂真見他這麼聽話,當即斜睨他一眼,就差將‘你也不過如此’幾個字寫在臉上了。緋戰一臉無辜,覺得自己人在屋簷下,識趣點也沒什麼丟人的。




教訓完緋戰,馮稷又冷沉沉看向馮樂真:“恆康。”




“臣在。”馮樂真起身走到高臺前。




馮稷定定看著她,一句話也不說。




到底是先帝的兒子,雖然沒有繼承先帝的相貌,但這樣盯著一個人時,還是有兩分先帝氣勢的。見他遲遲不說話,朝臣們從不明所以到如坐針氈,臺上的戲曲班子也不自覺停了下來,偌大的一個宮殿轉瞬靜得落針可聞,每個人都神色百變,唯有馮樂真淡定如初。




馮稷盯著她看了許久,直到氣氛快要凝結成冰時,才淡淡說一句:“朕真是小瞧你了。”




餘守聞言皺了皺眉,審視的目光直直落在馮樂真身上。




“臣不懂皇上的意思。”馮樂真垂眸道。




不懂嗎?馮稷笑了。




直到此刻,看到太監呈上來的證文內容與先前那些不同,他才意識到自己掉進了她的圈套。




她早就知道自己讓傅知弦偽造謀逆證據的事,所以才將計就計借慶王妃之手殺傅知弦……不,也許那場所謂的刺殺,從頭到尾都是她一手策劃,慶王妃不過是用來麻痺他的工具,如果他能早些看出破綻,如果能早些……




只怕也無用。




刺殺傅知弦,用傅知弦將他引出皇宮時,她已經派人將證文偷樑換柱。他手裡的底牌沒了,她卻還有可以誣陷他的人證物證,只要洗不清謀殺皇姐的罪名,他便不得不答應她所有要求。就算早些發現又如何,一樣是陷在被動裡,從證文被換那一刻起,他就已經輸了。




“皇姐的心計,當真叫朕膽寒。”馮稷聲音暗啞。




馮樂真無聲笑笑:“哪裡,都是跟皇上學的。”




以彼之計還施彼身,也得彼計先施才行。




馮稷聽出她的言外之意,置於膝上的手漸漸攥成拳:“皇姐如此聰明,朕可教不了,只能提醒皇姐要謹言慎行,莫要落得聰明反被聰明誤的下場。”




“皇上教誨得是。”




勝負已分,他手裡的東西已經成了廢紙,而她所掌握的東西,卻可以讓他在今日的中秋宮宴上成為一個罪人,馮樂真沒必要再與他爭一時的口頭之快。




兩人來來回回打機鋒,朝臣們一句也聽不懂,便不敢貿然插嘴。可他們不敢,總有敢的人——




“皇上和殿下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呢?”緋戰笑呵呵開口。




馮稷定定看著馮樂真:“不過是與皇姐閒聊幾句。”




緋戰玩味地笑了一聲,倒沒有再接話。




馮樂真笑笑,不介意再給他一個臺階:“是我做錯了事,惹皇上生氣了,桌上這些證文,想來便是對我的彈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