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合之宴 作品

第 164 章

天都塌了。




一覺醒來,姜月不見了,床上多個抽抽搭搭,還在吃奶年紀的小孩兒。




小孩那眼睛、那鼻子、那嘴巴,和姜月生得一模一樣,白白嫩嫩像團糯米餈粑,正吮吸著手指,眼睛哭得通紅,看模樣也就半歲。




已知聶照和姜月沒有孩子,姜月也不可能在他眼前無聲無息的,砰一下生出這麼大個孩子,所以求這個長得像姜月的孩子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都說外甥像姑,聶照一瞬間懷疑這是第五扶引的孩子,被扔在自己床上,但第五扶引沒有女兒!何況他瘋了才會把這麼小的孩子千里迢迢送過來。




任何猜想都被一一推翻後,只剩下那個最荒誕的。




聶照扒拉了一下小孩後頸,在看到上面那塊月牙胎記時候懸著的心終於死了,他拼命看了又看,甚至還搓了搓,最終確定這就是姜月身上的那塊兒。




再荒謬,再不願意相信,事實就擺在這兒——這是姜月。




姜月後頸上的胎記是天生裡帶來的,所以被姜家撿到的時候才取了個“月”字做名。眼下一絲一毫不差。




小孩身上還掛著姜月的衣服,溜在肩頭,要掉不掉,聶照恍恍惚惚把人包嚴實了,搓了搓自己凌亂的頭髮,心中千頭萬緒,一時不知先想哪一條。




他捂著臉頭靜坐,沉思片刻,恨不得蒙著被子倒回去。




要是做夢就好了,一覺醒來一切都能回到原點。




聶照還未來得及多想,小姜月就吭哧吭哧哭起來,仰著頭,哭得跟個皮薄餡大的包子一樣,顫巍巍的粉都要溢出包子皮兒,張開兩隻手臂要人抱。




他眼前發黑,真想把這倒黴孩子扔出去,但思及是姜月,還是生生忍下來,硬著頭皮伸出胳膊,拍拍她的頭,以作安撫。




小孩軟得沒骨頭,像毛毛蟲,他連碰一碰都生怕弄壞了。




當年流放的時候,他倒是背過聶浮光,本來一路都是聶除風帶著的,後來除風病死在半路上,浮光自然落在他身上。




浮光早產,那時候都已經病得半死不活,和一兜子人骨頭裝一塊兒,他也過得生不如死,唯一能做的就是時不時擠出來點血喂喂他,照顧不了多精細,後來沒過多久也死了。




可見這樣養孩子是不行的。




也正因為聶浮光死在他懷裡,他又討厭小孩又怕帶小孩。




“你還認得我嗎?能不能說話啊?你是隻有身體變小了還是真全變成小孩了?”聶照輕手輕腳趴在床上,和她面對面對視著。




姜月還是哭,打蛇隨上棍地抓住他的手指,一點話也不會說,誰知道她還認不認得聶照。




這下聶照是真的犯了愁,如此詭譎之事必定不能告訴別人,若是再請個人來照料她,萬一哪一日突然又變了回來,又不知要傳出去多少風言風語。




這孩子,恐怕也只能他自己帶了。




她依舊在哭,恐怕是得哄哄。




聶照僵硬地伸出手,右手託




住她的脖頸,左手抱起,輕輕抱在懷裡晃了晃:“別哭了,別哭了……”




……




成,不聽,還哭著呢,甚至越哭聲音越大,從一開始的嗚嗚咽咽,變成扯著嗓子嚎,聶照冷汗都滴下來了。




以前他想過,若是有個孩子該是多可怕的事情。姜月那樣好帶,還是十幾歲來的,他都帶得欲生欲死。若是不幸隨了他,那就有的瞧了,日子雞飛狗跳指定沒半點安生。




他絕不允許家裡有第一個人比他毛病更多。




只是眼下看來,姜月也不是自小就好帶的,至少現在鬧騰人的緊。




聶照一邊把人抱起來哄,拍著後背,一邊擔憂,若是變不回來了怎麼辦?




難不成還得將人重新養大?




那成什麼了?從夫妻變成父女?還是卿卿十八我四十八?




聶照一想就渾身惡寒,他不要臉也斷不能這樣不要臉。




他眉頭緊鎖,頭髮蓬亂,衣襟半敞,憂愁地抱著孩子滿屋轉。




要死了要死了。




可怎麼也哄不好,任憑他用了多大的耐心溫言軟語,小姜月的眼淚就跟不要錢一樣滴答滴答滾出來,他就手忙腳亂給她擦,再大的不耐煩只見她那張臉也就全散了,聶照心尖上讓針紮了似的,疼得不行,猜測她是不是哪兒不舒服,仔細用臉頰貼貼她額頭,卻也不熱,心下更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