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破滅希望

邊緣大廈實驗室。

未來雙手在鍵盤上飛速躍動,她看著大屏幕上那些不斷滾動的字符和數據,神情接連變化,從最初的茫然,到驚訝,最後變得陰沉。

未來:“綺零,我遠程調用了地航飛船的探測器進行數據收集,反饋結果出來了。”

她眉頭緊緊皺著,嘆氣說道:“一個壞消息,一個好消息,你先聽哎算了,不浪費時間了,我直接說吧。”

“壞消息是,黑色尖塔內部出現了一種我們從未見過的波信號,它可以突破一切形式的屏蔽,所以我們的超頻電子對抗單元沒能起效。”

“這種波信號直接作用於腦區,會嚴重影響腦神經元電流,換句話說,他現在應該受這種波信號影響陷入了幻覺。”

“好消息是,經過超級計算機的推演和摹擬,我找到一種應急辦法,可以通過地航飛船上的通訊臺干擾這種信號,去一定程度影響他的腦區。”

綺零很快反應過來:“你的意思是,蘇默現在陷入了某種幻覺,而你可以影響那個幻覺的內容,進而喚醒他?”

未來嘆了聲氣,凝重地說:“原理是這樣,但這個過程非常複雜,我不確定自己能做到什麼程度。”

綺零:“先試試吧,總比什麼都不做要好!”

蘇默對他笑了笑:“感覺還不錯。那些.幻覺已經很久沒再出現了,我甚至已經記不起具體內容。”

蘇默定睛一看,只見繪板上面寫著

【醒醒!】

就像有一塊橡皮擦在腦海中塗抹,把夢裡的那些事情抹掉了。

蘇默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探頭繞過陳醫生的遮擋,再度看向窗戶。

“嗯?”陳醫生走出門,在走廊左右環顧,疑惑地說,“沒有啊,什麼人?”

陳醫生用力握住蘇默的肩,露出欣慰的笑:“好事,好事啊!說明這套治療方案非常適合你,說不定你很快就可以出院了!”

寫完最後一筆,那個人將繪板翻轉過來貼到床上,睜大眼睛瞪著蘇默,並不斷用手指朝上面示意。

蘇默看著窗戶愣神之際,陳醫生恰好走動間將其擋住,關切地問:“小蘇,怎麼了,又發呆。”

因為自己每次醒來,總會忘掉一些關於那個世界的東西。

一個穿病號服的病友站在那裡,骨瘦嶙峋神經兮兮的,手上拿著一塊小繪板,正著急地塗寫著什麼。

蘇默現在就是這樣,在藥物作用下,他依稀記得自己好像做了個關於穿越的夢,但那裡的事,那裡的人,已經完全想不起來了。

就在蘇默和陳醫生握手時,他突然注意到什麼,看向窗戶走廊。

你在夢裡經歷了許多記憶深刻的事情,而當醒來以後,你知道自己做了一個夢,卻怎麼也想不起它的具體內容。

那是一種很微妙的感覺,經常做夢的人肯定會有這樣的經歷。

蘇默依靠在病床上,木然地看著窗外陰鬱的天空。

他已經不知多少次在鎮靜藥物的作用下睡去,又像現在這樣醒來。

那個奇怪的人不知何時消失不見了。

蘇默嘀咕道:“剛才.那是不是有個人?”

確實,這次的新藥非常有效。

就在蘇默發呆時,陳醫生走了進來,面帶笑容問道:“小蘇,最近感覺怎麼樣?這種進口藥是今年剛進醫保的,以前很多人都吃不起,現在託國家的福,大家都吃得起平價藥了。”

陳醫生告訴他,經過院內專家評估,設計了一套新的治療方案,非常契合他。

蘇默扶著額頭呢喃:“難道我又.”

陳醫生在病床邊坐下,柔聲安慰道:“沒事的,有時候病情反彈也正常,只要一次比一次弱就好。”

“小蘇,你要記住,想要治好這類病,不能只靠藥物,更要靠你的內心。無論發生什麼,你都不能讓自己的內心動搖,要去對抗幻覺!最後打敗它!”

蘇默輕聲應道:“知道了。”

就在這時,病房門開了,李惠淑和蘇尋兩人走了進來。

看到蘇默精神不錯,兩夫妻臉上也帶上了欣慰的笑容。

李惠淑將不鏽鋼食盒放到桌上,柔聲說:“兒子,媽給你做了你最愛吃的燉雞,最近看你瘦了不少,趕緊補補身子。”

蘇默點了點頭:“謝謝媽。”

這話可把兩夫妻樂到了,李惠淑吐槽道:“哎呦,你這孩子,跟老媽還說謝。”

蘇尋也笑著說:“聽醫生說你最近狀態不錯,爸自作主張了一回,你看看都誰來了。”

話落,幾個人影從門外走了進來,有男有女,都熱情地朝蘇默打招呼:“哈嘍,墨水。”

蘇默看著這些人怔了片刻,很快變得欣喜:“誒!烏賊,胖子,可可.你們怎麼來了?”

這些都是蘇默在大學認識的死黨,畢業工作後也一直在聯繫。

“墨水”則是蘇默的外號,因為發音和“默”一樣,再加上他大學時喜歡水群,於是就有了這個外號。

烏賊笑道:“聽說你爸爸說,你病情好轉了不少,我們來看看你。之前你情況不好,醫院不讓探望,可把我們幾個急死了。”

胖子用打趣的口吻說:“墨水,以後少通宵打遊戲,你這病啊,要我說就是玩遊戲玩的。”

可可是個女孩,她用小拳頭輕輕捶了一下胖子的大肚腩,嗔道:“遊戲怎麼你了?這跟遊戲沒關係,墨水要是戒網了,以後你個坑貨帶我反向上分啊?!”

死黨們嘰嘰喳喳時,蘇尋攬過李惠淑往外走,慈祥地笑道:“你們年輕人聊,我們去外面走走。”

可可是個網癮少女,迫不及待拿出手機,擠到蘇默旁邊坐了下來:“來來來,好久沒和你開黑了,打一局。”

她還不忘看向陳醫生,滿懷期待地問:“醫生,這應該可以吧?”

陳醫生哈哈笑道:“沒事的,和朋友一起玩一會,調劑調劑心情也不錯。”

可可發出歡呼:“野王默快上線,這局我就無腦騎你頭上了!”

蘇默笑了笑,拿過床頭櫃上的手機,打開遊戲。

看到遊戲載入畫面時,他不禁有些失神,又扭頭看向窗外。

總感覺.好像忘了什麼很重要的東西.

【邊陲東區,毗鄰鏽牆處】

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多邊陲難民來到這裡,但都被擋在無形的全息警告標識之外,沒有人敢靠近那殘酷無情的火力識別區。

雨還在下,周邊地區的樓房早已被擠滿,另外還有數以百萬計的人暴露在雨中,沉默又焦躁地眺望著不知何時才會打開的鏽牆。

不過在這壓抑時刻,人性的光輝也悄然間綻放了。

大人們自發性地脫下衣服,不管身邊那些幼童是不是自己的孩子,都把衣服披在他們身上為其擋雨。

孩子們起初情緒很低落,可後來發現身邊有許許多多的同齡人,他們從最初小心翼翼的眼神接觸,再到互相開口嘰嘰喳喳聊天,最後越來越熟絡,開始三五成群結伴嬉戲,迴盪的笑聲為這片灰暗注入了一絲活力。

還有一位老者,逃難時帶出了家裡陪伴自己幾十年的吉他,此時被一群人環繞著,他一邊彈奏一邊輕輕哼唱,儘管只是些簡單的旋律,卻讓人們臉上重新出現笑容,情不自禁地注視著他。

外圍的狼襲暴徒看著這些自發鼓勵彼此的民眾,不禁會心一笑,說:“其實,邊陲也沒有大家想得那麼糟糕。”

同伴長長嘆氣道:“如果有的選,誰願意狼狽苟且?不過是被環境逼成了那樣而已。”

就在兩人說話時,人群中突然接連響起喧譁聲。

“快看天上!”

“艦隊!有艦隊來了!”

“是來救我們的嗎?!”

大家紛紛仰起頭看向天穹。

不遠處,一支數百艘浮空艇所組成的空中艦隊正在駛離內城上空,向邊陲飛來。

這支空中艦隊中心位置是各類巨型運輸艇,每一艘都有上百米長,其龐大的體積宛如一頭頭飛在空中的巨獸,底部等離子引擎噴發的烈焰比太陽還要灼目。

在巨型運輸艇的周圍環繞著許多小型浮空炮艇,全都是最先進的軍用型號,配備精良的能量武器,不消耗實體彈藥,依靠內置能源可以在無補給的情況下進行長達上百小時的高烈度戰鬥。

而在最外圍區域,還有許多密密麻麻的小黑點,那些全都是踩著單兵飛行器伴飛的人類,他們在艦隊周圍執行護航任務,擁有最為靈活的機動性,隨時準備應對任何可能出現的突發情況。

由於這支空中艦隊的高度距離地面並不遠,再加上運輸艇極其龐大,很快有人看清了機身上那把死神鐮刀的標誌。

在新月城,這便是傭兵之王的象徵。

死鐮傭兵團來了!

霎時間,人群中爆發出陣陣歡呼聲,大家看著向他們飛來的死鐮艦隊,一個個熱淚盈眶:

“死鐮傭兵來救我們了!太好了!”

“還有人記得我們!我們沒有被拋棄!”

“寶寶你快看,傭兵之王來了!我們有救了!”

眾人歡呼雀躍時,狼襲成員們的臉色都有些古怪。

他們不久前才和死鐮打得你死我活,互相都領教了對方的厲害,最後以死鐮及時止損、退出邊陲而告終。

這才一個多月過去,水深火熱的仇敵就要變成並肩作戰的盟友,這感覺真是怪怪的。

當然,在這種危機時刻,每一份力量都很重要,各個勢力本就應該不計前嫌團結起來,那點恩怨早就被狼襲成員拋到腦後了。

他們抬頭仰望著飛來的死鐮空中艦隊,眼神中寫滿迫切,期盼死鐮傭兵趕緊降落,加入對抗兇獸的行列。

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一些經驗豐富的狼襲成員發現情況不對勁。

“不對,高度沒有降低這支空中艦隊不是朝我們來的,他們只是路過!”

很快,此話就一語成讖了。

在眾人眼巴巴的注視下,規模巨大的死鐮艦隊從他們頭頂翱翔而過,一艘接一艘飛向更遠處,沒有絲毫停留。

希望油然升起,又悄然破滅,難民們的眼神紛紛變得空洞,有的頹然坐地,也有的呆立不動,麻木地面對著殘酷的現實。

就在死鐮艦隊隊尾即將飛過時,終於有一枚小黑點注意到下方聚集的人群,開始降低高度。

那是一名踩著單兵飛行器的死鐮傭兵,身上戴著全套作戰設備,從其嫻熟的御空技藝看,絕對是傭兵團裡的精銳。

死鐮傭兵飛到一名狼襲暴徒頭頂,問:“你們在掩護民眾撤離?”

狼襲暴徒仰望著他說:“對,你們呢?這是要去哪?”

死鐮傭兵:“我部奉命執行空運任務,協助鐵血聯合體運輸實驗器材。”

狼襲暴徒的情緒變得憤怒,質問道:“都什麼時候了!你們還在那運器材?器材有人命重要嗎?!”

死鐮傭兵的聲音很平穩,就像一臺沒有感情的機器:“我想,是的,這些都是精密器材,隨便一件就要幾百上千萬,它們比你身邊那些人貴重。”

這種話讓狼襲暴徒不自覺撰緊了拳頭,但他剋制住了情緒,沉聲說:“你看這樣行嗎?你們執行你們的,等運完那些器材,過來幫我們一把。”

“你們那種巨型運輸艇我知道,一艘裝個三四千人不在話下,只要隨便調個十幾艘過來,一趟就能運好幾萬人。哪怕不能運進內城,把他們轉移到外地避難也好啊!”

死鐮傭兵很乾脆搖頭:“這不可能,鐵血那邊有大量需要轉移的設備,我們全團的運輸機都已處於飽和狀態,無法執行其餘任務。”

狼襲暴徒額上青筋暴跳,大聲說:“那請死鐮幫我們跟上頭的領導說句話,行嗎?!”

“我們的人現在四處拼命,就為了給民眾爭取一點點轉移時間,當局卻拒絕打開鏽牆,讓幾百萬人被困在外面。”

“我們已經走投無路了!再這麼下去,這裡所有人都會死,幫幫我們,求你了!”

死鐮傭兵依舊搖頭:“我並沒有這麼做的義務。”

狼襲暴徒的情緒終究失控了,怒吼道:“那你特麼降落下來幹嘛?專門來嘲笑我們嗎?!”

死鐮傭兵平靜地說:“我降低高度,只是為了排查這裡是否存在防空隱患,確保艦隊的安全。”

“哦,對了,出於我個人對你們的敬意,做個友情提醒——我看到那邊有兇獸過來了,你們準備應付一下吧。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