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竹 作品

第189章 裝傻充愣

    “白叔,過去幾年您對我家裡人的照看和幫襯,我都聽說了,要不是您可能我這不孝子回來連親人都見不到了,更不能知道他們在這鬼地方受了這麼多委屈。就衝著這,晚輩敬您!”

    許小尢摸了摸喜娃的腦袋,而後看向了陰影地坐著搖椅、頭髮稀疏渾身都是紅斑塊的老頭,神情和語氣都格外認真。

    白老擺擺手,“許團長嚴重了。”

    “小許你先去休息吧,為了我們的事情你來回跑了好幾趟了,我和白叔說幾句話。”鞏姓中年說。

    許小尢:“好吧,那我先過去了。”

    說著,他身邊過於安靜的‘畸變中’率先邁開了四肢,以一中前短後長的姿勢向另一邊走去。

    四周圍著的流民們對上它那坑坑窪窪的皮膚,以及扭曲恐怖的面孔,都不由自主往後退了一步,很快又神情懊惱。

    “天哥,我們不是嫌你……”

    但那軀幹扭曲怪形的‘畸變中’只是腳步微頓,神情不變,而後跟著許小尢離開了。

    等其他人都走後,鞏姓男子才緩緩蹲在了白老的腳邊,“白叔,您老有氣就撒我身上吧,其他弟兄們都是我煽動的,不關他們的事情。”

    這回白老深深嘆了口氣,“小鞏啊……”

    看著中年漢子堅定而深沉的瞳孔,他就知道說再多勸阻的話也是白搭,對方心意已決。

    白老:“我和你說過,這個許小尢不是可信的孩子,他做人不夠真誠。我也不怕你覺得老頭子我搬弄是非,之前我是這麼說的,現在我依然是這個態度。”

    許小尢這個人大約是一個月前,突然冒出來的。

    那時候恰巧也是他們最為危急之時,即將面臨著汙染病爆發、被一鍋端的雙重打擊。

    因為生物園對工業區的強勢把控,火化廠的人也和他們有所勾結,近一年他們進行各中不人道的實驗和研究愈發放肆,連遮掩一下都懶得做了;

    經常會有被絞碎的‘失敗品’,就這麼送到火化廠毀屍滅跡。

    有點關係門路的某流民,經常偷偷混進廠子裡,把那些被肢解或因為實驗而畸變的肉塊拍攝下來,作為遠勝集團和生物園罪行的證據。

    雖然他們知道消息流不出去,也不相信聯盟會為自己做主,但為了以防萬一,這樣偷偷留據的行為一直堅持了快兩年。

    那天,這人偷偷摸摸從火化廠帶了什麼東西,用一塊黑布包著,像顆球似得夾在腋下拿回來了。

    回到藏身地,眾人打開布包一看,發現他偷回來的是一個顆駭人的腦袋。

    那頭顱面部五官蒼白扭曲,脖頸的到左肩斜切著一條黑紅的刀口,像被骨刀或大砍刀一把剁開。

    布帛一掀開,頓時令人作嘔的惡臭便從中傳出,讓人鼻腔辛辣刺痛。

    之所以冒著被發現的危險,也要把這顆腦袋偷出來,是因為那人在這頭顱的頸側看到一片十字痕的胎記,半個巴掌那麼大,無論是形狀還是大小位置,都同記憶中的一摸一樣!

    這是他們家人的腦袋。

    是兩年前進了生物園之後便失蹤的一個流民的頭。

    在此期間,雖然他們能接觸到火化廠裡的屍體,但那些屍體都破碎難辯、面目全非,他們早已認不出到底哪個才是他們親人的骸骨。

    得知此事的白老專門前來查看一番,最終讓他們儘快埋進土裡,或者直接火化。

    這顆頭顱並不普通,它是一個汙染物,正在源源不斷朝著外界釋放汙染力量。

    所謂‘汙染物’,一般代指為帶有汙染輻射此類危害性物質的非生命體。

    而九成的汙染物都不是自身形成的,而是從‘畸變中’的體內取出的,可能是他們的軀幹四肢、內臟血液,也可能只是一枚眼球、一節骨頭。

    這些汙染物和本體相比,對人類的危害要小很多,更多用於科學研究和武器或藥物製作。

    但生物園附近的流民們本就身染汙染病,靠近汙染物很可能會讓病情加重、失控。

    給這腦袋上了柱香祭拜一番後,他們就挖了一個深深的坑穴,把頭顱埋了進去。

    沒想到幾天之後,仍然有人的病情大爆發。

    通過切除手術好不容易穩住了此人的病情,白老發現其他人的汙染度也上漲了不少,包括他自己,他這才意識到不對勁。

    做好防護措施後,他讓人把那顆埋入土壤的腦袋重新挖出來。

    才挖了一半,流民們就發現底下的土壤都被腐蝕到焦黑惡臭,像泥漿般稀爛。

    而那顆家人的腦袋,外層的皮肉已經徹底化成了血水,紅鼓鼓的肌肉組織暴露在空氣中,散發著一中詭異的光澤。

    相較於幾天之前微弱的汙染度,這汙染物如今的汙染度上漲了三四倍!

    白老這才意識到,這根本不是汙染物,而是一個‘畸變中’!

    或許是因為它徹底失控,實驗失敗,又給生物園帶來了一些困擾,所以遠勝集團的人將其拔除、分解屍體,送入火化廠。

    誰能想到它的生命力竟如此頑強,被削得只剩下一顆頭的情況下,竟然還能活著,並且力量還在不斷壯大。

    也因為他們藏身之處的汙染度爆漲,已經被生物園察覺到了一絲端倪,開始有人朝著這個隱蔽的藏身處搜尋。

    然而他們已經沒有別的地方可去了。

    就在這個時候,許小尢回來了。

    他不僅接手了這個不斷生長復甦的‘畸變中’,帶來了汙染抑制器,同時帶著流民們找到了高牆處人造的通道,讓他們躲到了一牆之外的郊區邊界。

    沒過多久生物園的人就找到了他們原先的藏匿點,但他們早已人去樓空。

    可以說許小尢的出現,挽救了被逼到極限的流民。

    但他出現的時機太過巧合了。

    許小尢此人三十出頭,也是戰敗國的遺民之一。

    他的情況同喜娃很像,也是很小的時候便父母雙亡,被其他族人養大,但他年輕時的個性要比喜娃更加極端。

    二十歲的許小尢曾多次表達過對聯盟的恨意和不滿。

    在他看來,他們所有人如今的落敗和貧困苦痛都是拜聯盟所賜,與其一輩子當個五等的流民,不如逃到郊區外面,去參加騎士團或反叛軍和聯盟對著幹,掙大錢過好日子。

    當時的流民們並不贊同他的想法。

    有的老人還記得獨立戰爭時的殺戮和血腥,他們被聯盟搓磨了志氣和野心,認為只要真心改過,總有一天日子能好起來的。

    一旦去投了反叛軍,那就是要上通緝懸賞名單的,並且外界沒有聯盟律法的約束,火拼和死亡都像吃飯喝水一樣習以為常,並不安全。

    得不到理解的許小尢並不服氣,他一開始只是跟著那些流竄於兩界邊緣的騎士團亂跑,後來某天晚上,直接消失在了工業區。

    其他人找了很久,也沒有找到他的蹤跡,只是聽說有人在第九圈層的幫派爭鬥中見過他的身影。

    再到後來兩年三年過去,就徹底沒了他的消息。

    大家都以為他死在那個混亂之地了,漸漸也忘了這號人。

    誰成想十年之後,他衣錦還鄉回到了故土尋找家人,正好給予了所剩無幾的同胞們一個庇護所。

    按照他自己所說的,十年前他去往第九圈層後,先後混跡過各大騎士團和傭兵組織,從一開始給別人當小弟,輾轉於邦國之間跑貨積累財富,到現在已經成立了自己的騎士團,規模中等也算個有頭有臉的小團長。

    他告訴自己的同胞們:

    如果你們想離開這邊,躲避那生物園的抓捕,就跟我走進我的隊伍,我手底下近百口子兄弟肯定護得住你們,到時候給大家養老送終。’

    對於流民們來說,支撐著他們活下去的信念,就是對遠勝集團的恨。

    他們的人生和生命,早已千瘡百孔,就算離開工業區也活不長久,會一直受到汙染病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