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竹 作品

第128章 倖存者的拷問

    '友樂肉屠場’事件之後, 斷了好幾根肋骨的元幼杉就一直在第十區的醫院中修養,好在她的身體經過寄生的孢絲改造後,變得像孢絲一樣擁有了比普通人更強的自愈能力。

    不需要傷筋動骨一百天, 三五天之後就能扶著牆壁和床沿自己慢慢行走,半個多月的時間,外傷造成的傷口已經快要脫疤,體內的肋骨也差不多長好了。

    修養的過程中,除了徐懷生一直有來看她,第二天她還在床上包得像個木乃伊似得的時候, 又一位處刑者來到了醫院裡看望她。

    這次接受聯邦調度前來鎮壓肉屠場的‘分歧種’的第一梯隊處刑者, 是由元幼杉有過一面之緣的‘臨淵’隊員:鄒凌帶隊, 也就是當時遇到‘三重生’時,負責切割分離‘孢體’的那位調查院的精英。

    從外貌上看, 這位大名鼎鼎的處刑者年齡並不大, 甚至可能比元幼杉還小一些, 是個個頭只有一米七左右少年人,眉眼間帶著盛氣凌人的矜傲,穿著帶有調查院和‘臨淵’隊標的處刑者制服。

    鄒凌:“姓名。”

    “元幼杉。”

    “年齡。”

    “十八歲。”

    元幼杉說完年齡, 拿著記錄板的少年人微微挑眉, 抬眼看向病床上被紗布包裹的少女, 心中有些驚訝;

    之前他在陳鳶的嘴裡聽說過這個人, 但卻從未仔細看過, 也並未將其放在心上。

    精通醫學和人體構造的他一眼就能看出, 這女孩兒身上的傷勢分佈。手臂骨、肋骨、肩骨在被猩紅觸手攥緊碾壓時, 應該都有不同程度的損傷和斷裂, 全身上下被‘異形者’打得沒一塊好肉, 五官精緻的面頰上也有擦傷和淤青。

    饒是貼著死神的鐮刀走了一趟, 此時女孩兒的神情中也一派平靜,沒什麼痛色,安安靜靜地接受著拷問和調查。

    要知道她在此之前就是個普通的‘貧民’,才覺醒了半年的時間,還是一個新生身份,就遇到了諸多大小事件,不僅從中活了下來還起到了關鍵作用,能有這份能力和耐性就足以讓鄒凌正眼相看了。

    他語氣緩和了些,插入了一句無關調查的話:“陳鳶讓我給你帶句話,好好修養。”

    元幼杉神情詫異,顯然沒想到這少年會忽然說這個,“謝謝。”

    問話繼續,從鄒凌的問題中足以看出聯邦政府對這次‘分歧種’造成的惡□□件的重視程度。

    鄒凌問:“聽說這個‘分歧種’的行蹤是你發現的?”

    元幼杉點點頭,說:“沒錯,我的‘刑具’擁有‘追血’能力,從地下管道的殘屍中取到了那個‘異形者’的體/液後,就鎖定了它的存在。”

    鄒凌身後還站著一個面生的一級處刑者,是位幹練的女性,此時正拿著記錄板將元幼杉說過的話都記下來,衝鄒凌微微點頭。

    想必這些問題,他們已經問過了徐懷生和其他處刑者。

    又問了幾個過程中的細節後,鄒凌語氣一凜,問道:“最後一個問題,當時你被那隻‘分歧種’捲住後發生了什麼,所有人都看到了它將你高舉在空中,但卻沒有絞碎你的生機,這很不正常。我們比對過地下管道里的碎屍,發現那堆拋屍地中一共有一百三十三名人類,男女都有,其中壯年人九十七人,老年人十三人,兒童和少年一共二十三人,這說明‘分歧種’沒有特定的食人規則。”

    “而在‘友樂肉屠場’中死的二十二個‘貧民’,和七名處刑者,身體上都有被觸手勒斷、並佈滿了碗型吸口的痕跡,凡是被纏住的人類無一例外,全部被吸乾而死——除了你。”

    他說話的時候,雖然個子不高,臉蛋也帶著稚氣,雌雄莫辨的精緻眉眼間卻帶著審視和咄咄逼人,似乎要將元幼杉看穿。而他身後的女性記錄官此時也抬起頭,定定看著她的眼睛。

    來了。

    元幼杉垂在身側的手掌微微蜷縮,扯動了身上的傷口,讓她有些鈍痛。

    她知道這很不正常,別說是鄒凌等人,就是她自己都百思不得其解。

    為什麼其他所有人都死了,死狀悽慘無比,可只有她活了下來,這難免會讓聯邦和處刑者的高層多想,倖存者的身份反而把她推到了一個有些尷尬、又百口莫辯的境地,拷問和調查是早晚的事。

    還能坐在病床上和聲細語地詢問,很可能是已經看在了她和‘臨淵’小隊有那麼一丁點淺薄的交情,再加上老徐從中周旋保證的結果。

    怪不得這兩天老徐一直沒露過面。

    她還沒想好怎麼說,鄒凌再次問道:“有在場的處刑者向我們透露,當時那個‘分歧種’和你進行了一番對話,時長大概在半分鐘到一分鐘,我能問問它和你說了什麼嗎。”

    雖然是問句,但元幼杉知道自己非說不可。

    她心裡苦笑一聲,如實將文屠戶最後的話說了一遍,房間內除了她的聲音外,只有記錄官的筆尖摩擦的沙沙響聲。

    鄒凌抬起頭,“我知道了,那麼說回剛剛的問題,你覺得那個‘分歧種’為什麼沒有殺你?”

    “你有什麼特別之處,能讓你成為唯一的倖存者?”

    元幼杉心裡一咯噔,半晌沒有說話,她心裡清楚這個問題非常關鍵,如果無法讓聯邦滿意,估計後續還會有一系列的麻煩。

    她想到了老徐說的,或許是自己昏過去後逃過了一截,想到了諸多搪塞的可能性;

    最終她輕輕呼出一口氣,蹙眉道:

    “我不知道。”

    元幼杉語氣帶著十二分真誠,“我也不明白自己有什麼特別的,如果非要說,可能運氣特別好。”

    鄒凌身後的記錄官像是被這帶了點無奈和委屈的話逗笑,唇角勾了一下,不知是不是元幼杉的錯覺,她覺得面前的少年刑訊官神情也緩和了些。

    鄒凌說:“你這種情況確實是調查所第一次碰到,我們已經取了你的血樣調查,也查看對比了你在調查院接受‘殺活’手術時的數據記錄,目前的初步推測,很有可能是因為你體內的孢絲融合度太高,可以說是處刑者中從來沒有過的高融合度,被那個‘分歧種’當成了同樣隱藏在人類社會的寄生物。出於種種考慮,它沒有殺你。”

    這話說出口,危機就解了一半,但元幼杉並沒有鬆氣,反而有些後怕。

    在自己昏迷的時候,負責調查的處刑者就已經抽了她的血液進行化驗分析,得出了一些結果。

    幸好自己剛剛沒亂了陣腳、為了擺脫嫌疑胡編亂造,否則反可能會讓自己陷入更可疑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