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竹 作品

第90章 祁小狗(三合一)




    “就是這間病房,那姑娘靠門的床鋪,裡頭都是女同志你就別進去了……”



    輕微的腳步聲落在元幼杉的耳中,讓她眉心一挑,像是無形之中有什麼東西牽引著她的心絃,讓她抬頭朝著門外看去。



    一雙染了泥漿和塵土的厚軍褲,包裹著一雙長腿,像是躊躇似得停在門外。



    半晌,那雙腿的主人才稍稍探了顆頭,舒著氣往門框裡瞧了一眼。



    就這麼一眼,四目相對。



    一雙眼尾微垂的狗狗眼瞪圓,五官英俊的年輕搜救士兵登時紅了臉,被嚇得倒退一步,又控制不住般得往前挪動,像是要把病床上少女的面目印刻在腦海中。



    完全看清這張熟悉至極的面容時,元幼杉一瞬間崩了弦,就這麼呆愣愣看著。



    似乎是因為她的目光太直白、太‘火熱’,那青年本就漲紅的臉直接紅到了脖頸,脊背不自覺挺得筆直;



    饒是已經盡力剋制了,可那一雙眼眸也太亮、太欣喜,像只搖頭晃腦的大金毛。



    若不是他還在裝模作樣,恐怕現在已經要晃尾巴了。



    “哎呦,丫頭怎麼哭了,你小子誰啊?!”



    病房裡的其他人正偷瞧著呢,誰成想那姑娘呆愣愣得,眼淚就流出來了,隔壁床的大娘頓時想歪了。



    而站在病房外和元幼杉大眼瞪小眼的,就是祁邪。



    自打他把人從廢墟里刨出來後,就一直失魂落魄的。



    儘管他告訴自己夢裡的都是假的,可有一個肯定的聲音一直在他腦海迴盪:那個女孩兒就是自己夢裡的神仙姐姐。



    她來到現實裡了。



    連續工作了24小時後,隊長給他放了個假讓他回去眯一會兒,可他睡不著,連夜跑到了醫療所。



    就這麼在醫療所的大廳坐著眯了一夜。



    現在好不容易有點時間歇一歇、喘口氣,心裡的激動趨勢著祁邪馬不停蹄,再次跑到了醫療所;



    哪怕不見面,只是在大廳裡呆一呆,他都覺得很高興。



    誰知道剛來,昨天值班把元幼杉送到醫療所的護士告訴他:‘昨天你來看的那個姑娘家裡來人了,聽說要把她接走養病呢。’



    祁邪當時就呆住了,“接走?”



    '是啊,好像是她家裡的親戚吧,聽說她這邊已經沒家人了,不跟著親戚走暫時也沒地方住……’



    祁邪說不出當時心裡是個什麼滋味。



    他像是從喜悅陡然墜入了地獄,本就一夜勞累沒閤眼,眼前發黑差點晃了神。



    護士的聲音還在道:‘你不去看看她嗎?’



    祁邪心中苦笑。



    自己是什麼身份,有什麼資格去看她?



    難道過去了要告訴她,我經常在夢裡夢到你,喜歡上了夢裡的你,恐怕自己會被當成流氓和精神病抓起來吧。



    可如果不見,以後她要是和親戚離開了吉山這個傷心地,自己是不是就再也見不到她了……



    就在祁邪覺得天都塌了的時候,一位醫生忽然過來喊自己,說她願意見見自己;



    一直到走到病房門口,祁邪的心都像是高高懸掛在空中,又緊張又激動。



    他怕自己相貌不是她喜歡的款式,怕自己一身風塵僕僕不夠乾淨,怕自己不夠穩重讓她不喜……



    他做了無數建設,在真正看到她清醒的樣子和眼睛,所有的緊張都像是被一張大手撫平。



    那一刻祁邪告訴自己,就是她。



    可自認為已經夠穩重了的祁邪,怎麼也想不到一見面,人家姑娘就哭了。



    登時他臉都白了。



    自己長得就這麼難看?不應該啊!



    他奶奶和母親不是天天吹噓他生得多帥,難道都是騙自己的?!



    病床的元幼杉抬手擦了把眼淚,心裡又酸又澀,“沒事,我就是……”



    她就是驟一轉換世界,本就因為沒能和祁邪道別而憋著一股難受,再加上對元海虹的情感堆疊。



    原本還能忍住,可一看到這張熟悉的面孔,眼淚莫名就下來了。



    “大娘你別擔心。”



    正說著,高高大大的青年慢慢走到她的床邊,怕她坐在床上仰頭辛苦,又怕自己的‘醜’臉再次荼毒到元幼杉的眼睛,把腋下夾著的頭盔戴上後蹲下身來,眼裡的亮晶晶也變成了小心翼翼。



    “你、你別哭了,我和你道歉。”



    元幼杉忍不住笑了一聲,是因為這個世界的祁邪性格而笑。



    她很想讓那個沉悶冷淡的祁大隊長、還有那個笑得一派斯文的祁教授過來看看,這個世界的自己簡直像條大型犬。



    見她笑了,用頭盔遮得只剩一雙眼睛的青年又有點高興,剛想說什麼,又偷偷抿住了頭盔下的嘴。



    不能亂叫,萬一再把人嚇到了。



    元幼杉眼眶有些紅,“你和我道什麼歉,你認識我嗎?”



    她泛紅的眼角粘了細細烏髮,給古韻中添了些撫媚,登時看呆了祁邪。



    青年一邊心虛得別開眼,心裡痛罵自己‘無恥’、‘花痴’,一邊又忍不住悄悄看了幾眼,委委屈屈想把人刻印在心裡。



    一時被迷了心神,他就脫口而出,“見過的!夢裡見過。”



    不等元幼杉再笑,旁邊豎著耳朵聽的大娘就怒了,“好哇,我看你個小夥子生得人模狗樣的,說什麼流氓話呢?!”



    病房最裡頭的年輕姑娘也頗為無語,這是什麼年代了,竟然還有人撩女孩兒的時候說這麼土的情話,白瞎了這幅好模樣。



    眼瞧著可憐兮兮的青年就要被推出去,元幼杉忙勸住了大娘,笑道:



    “大娘,我認識他的。”



    大娘將信將疑,“真的?我和你講丫頭,你可不要看有一些小夥子生了一張好皮囊,其實花花腸子多得很,得擦亮了眼睛!”



    “嗯嗯,大娘說得對。”



    一旁的祁邪早就聽不進別的話,腦海只盤旋著那一句‘我認識他’,心裡美得冒泡。



    他高興時根本藏不住,哪怕上揚的嘴角藏著,可一雙下垂的狗狗眼卻又圓又亮,一眨不眨得看著病床上的女孩兒的笑靨。



    這幅神情落在元幼杉眼裡,更是讓她忍俊不禁。



    祁邪還想說些什麼,兩個身穿搜救服的士兵從病房外經過時,一搭眼就看到了他的背影。



    他們是因為醫療所的人手和擔子不夠,把救出的傷員背來治療的。



    “祁邪?還真是你小子?!好不容易休息一會兒,你不去吃飯,蹲在人家姑娘床跟前做什麼?”



    “可就還有半個小時啊,你不吃飯了?”



    祁邪本想扭頭說一句‘不吃了’,就聽病床上的少女溫聲道:“你去吧,我在這兒等你。”



    “等、等我?”他臉又紅了,看著很純情,又小聲追問了一句,“真的嗎?”



    元幼杉聽著他的小結巴,輕笑一聲,她猜這個世界的祁邪應該很好欺負吧。



    “嗯,真的等你。”



    祁邪壓抑著興奮,想讓自己顯得正常一些,矜持一些:



    “那你不和你的親戚們走了嗎?還是養好傷再走?”



    元幼杉看了眼等在外頭的人,“你先去吃飯吧,身體要緊,至於那些人,他們不是我的親人,是來找我麻煩的……”



    “我也不想和他們走。”



    說話時,她只是抿了唇,登時就讓緊張兮兮的青年以為她受了什麼委屈,腦補了一大堆什麼壞人一眼驚鴻,看上了她的美貌後想要強取豪奪的戲碼。



    畢竟夢裡的姐姐長得這麼美,性子又軟,難免有些人會動歪心思。



    至於自己的心思,那不能叫歪心思。



    祁邪理直氣壯,誰的歪心思是從二十年前就有的呢?



    他刷得一下站起身,眉眼間帶了些狼崽子似得兇光,“姐姐你不要怕,我晚上休息的時間長,到時候你再和我仔細說。”



    模樣看著頗能唬人。



    而他本身的資質也確實出眾,不然不會幾個世界都是強者。



    元幼杉一挑眉,抓住了重點,“姐姐?”



    登時原本還氣勢十足的狼崽子身子一僵,紅暈又漫上了耳後。



    “乖,快去吧。”



    “不……不是。”因為他的夢境是從幼時一直持續到大的,在他心裡,那道剪影一直是一個姐姐的形象。



    可他怎麼也沒想到,現實中的她看起來比自己年齡還要小。



    並且元幼杉看向他的眼神中,帶著自然和嫻熟,彷彿他們真的從很早以前就認識。



    這讓祁邪忍不住猜測,難道她的夢境裡也有自己。



    他還繃著一張俊臉,很有氣勢的走出病房門,衝兩個隊友昂了頭,“走吧。”



    隊友:“……你同手同腳了。”



    祁邪:!!



    看著落荒而逃的青年人,元幼杉還是憋不住笑了。



    她輕喃:“臉皮薄,還很好騙。”



    這個世界的祁邪,是狗狗祁呢。



    ——



    已經走出醫療所的祁邪,想到剛剛自己犯的蠢就想回爐重造一次。



    他心裡很是擔憂,想東想西。



    姐姐的名字叫元幼杉,很好聽,果然和他想的相差無幾。



    可她會不會覺得自己很輕浮,動不動就叫第一次見面的人‘姐姐’。



    因為元幼杉這個世界的相貌是東方美人,生了一雙瑞鳳眼,視線掃過去時還是很有氣勢的。



    聽他的那些朋友說,一般這樣的漂亮姐姐都是御姐型的,不屑和那些心智不成熟的紈絝交往。



    她會不會覺得覺得自己剛剛太不穩重,太幼稚,喜歡精英類型的……



    越想祁小狗越難過,跨起一張臉來。



    若是元幼杉知道他在想些什麼,應該會在心裡的評判再多加一句:



    還是個多愁善感的狗狗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