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寄枝藤

    父母都在外面上班,女兒成績優異前途光明。

    然而末世爆發的那一天,他們夫妻倆剛剛出門就碰上外頭一片混亂,想到還在家中沒有去學校的女兒,兩人匆忙趕了回去。

    一開家門,他們差點當場昏死過去。

    客廳裡一片血汙,家裡養的一隻布偶貓體型變得巨大,曾經漂亮的長毛上染滿了血漬,趴在陽臺上。

    地上只有一截殘肢,上面還掛著女兒的校服袖子。

    夫妻倆崩潰不已,從廚房裡提了菜刀就要衝過去把巨大的布偶貓砍死,但那隻貓忽然瘋狂在地上打滾,嘴裡發出陣陣尖利的嚎叫。

    幾分鐘後,他們眼睜睜看著血汙中的大貓變成了一個蜷縮著的、渾身□□的女孩兒,昏倒在陽臺上。

    就是他們被吃掉的女兒。

    他們的月月變成了一隻布偶貓。

    如此駭人聽聞的事情,夫妻倆哪裡敢跟別人說,這些天他們清理完客廳的血跡後,又多番試探才確定這真的是他們的女兒。

    因為女孩兒的身上一直有短短的絨毛,甚至時不時會不受控制地冒出尾巴和耳朵,他們只能讓女兒穿長袖,也很少讓她出門,生怕被鄰居發現了異常把她當成怪物。

    親眼看到女兒殘肢的母親晚上一直做噩夢,精神也不太好。

    此時聽到女兒要暴露自己的異樣,去穿過危險的巨大植物拯救別人,她又怎麼能允許!

    月月一臉為難,看著崩潰的母親和兩眼含淚的父親,心中焦灼不已。

    自從她和布偶貓異種後,便發現自己的體力、力量都變強大了許多;

    而隔壁樓層的劉爺爺,之前對她很好。

    她上學的時候經過樓下,經常被塞一把菱角、一包玉米糖。

    可她也知道爸爸媽媽有多擔心自己,尤其是媽媽,已經好幾天晚上從噩夢中驚醒了。

    女人死死抓住閨女的手臂,“我絕對不會讓你去的,你去了就是要逼死我!”

    而類似這樣的糾結和顧慮,其他零星的變種人心中也有。

    他們也害怕自己去了反而把命搭上,或是暴露身份後會被小區裡其他人當成異類排斥,一時間除了那最開始站出來的中年女子,再沒人主動出來。

    人群中不明真相的普通群眾們面面相覷。

    有認識中年女子的人忍不住出聲勸阻,“小方啊,我們也想救人,可是你看看這怪樹這麼恐怖,過去可就是一個死啊!”

    “就是就是,你想逞能去送死,我們可不去!”

    就在這時,一直站在人群后方的祁邪忽然出聲道:“我和你一起去。”

    中年女子後周圍的人都看了過來,因為他個子太高,十分顯眼。

    眾人在看到出聲的人是個氣質出眾、格外俊美的男人後,都有些驚訝。

    因為祁邪看起來就是乾乾淨淨而內斂的那種成

    功人士,讓人不敢輕易冒犯。

    中年女子打量了他兩眼,有些遲疑:“你有能力嗎?”

    祁邪點點頭,從人群中穿了過去。

    女人點點頭,“好,那就咱倆去。”

    縮在口袋裡的元幼杉沒敢冒頭,她微微仰頭時能看到祁邪的下頜線,心中有些驚訝。

    她本以為按照這個副本世界中祁邪這外暖內冷的性子,是不會在這種時候站出來的。

    但她不知道的是,祁邪能看到這具身體前二十多年的記憶。

    那位三樓的劉老爺子是個孤寡老人,兒子女兒都不孝順,為了逃避贍養責任幾乎都不來看他。

    老爺子也不怨,就自己安安靜靜生活在老房子裡,每天都出去溜達溜達,對樓裡每一個人都笑臉相迎。

    前幾年祁邪這具身體的母親被檢查出癌症晚期,他變賣了車房為母親治病,是這位劉老爺子常常寬慰他、關心他們母子,甚至常常上門探望祁邪的母親。

    雖然這些算不上恩情的交際,都只是一組遊戲數據的經歷,而不是祁邪本人收到的。

    但這一刻,他依然選擇了去。

    隔著一層布料,元幼杉能清晰聽到祁邪緩慢卻有力的心跳,她眨了眨眼睛,心情莫名有些開心。

    或許是因為,她意識到無論世界有沒有變化、記憶有沒有清除,祁邪讓她賴以信任的本質其實都沒有變。

    不顧周圍的人阻攔,中年女人雙臂忽然開始膨脹,密密麻麻的淺綠色針從血肉中生長出來,直接把旁人的人嚇得面色驟變,連連後退。

    “媽呀這是什麼鬼東西?!”

    “怪物!她是怪物!”

    中年女子恍若未聞,扭頭看了眼祁邪,道:“我的能力是可以變成一種松針樹,並且可以發射針葉,你呢?”

    中年女人名叫方茴,她當時並不是在家中進行的基因融合,末世爆發時她剛剛到公司樓下。

    結果在白霧籠罩後,她直接昏倒在了公司樓裡。

    再次醒來時,她發現自己變成了一株高大的松針樹,直接頂穿了頭頂的樓板,枝葉也都能移動。

    後來憑著這樣的能力,她一路化險為夷最後回到了家裡。

    要不是這次她想救人,她也不想暴露自己異於常人的能力。

    祁邪鬆了松領口,“我是動物系。”

    說著,一大片黑金色的鱗片從他的皮膚下開始浮現,他的手臂連著手掌、包括前頸和臉頰下方都覆蓋上了薄薄的鱗片。

    他取下了銀絲眼鏡,將其放入口袋,一雙眼瞳深處仿若躍動著幽幽的綠色火光,細長而惑人。

    祁邪並沒有完全獸化,他知道自己的黑蟒形態會引發周圍人的恐慌。“我不懼外力衝擊,可以衝入樓道里。”

    方茴點點頭,“那我掩護你。”

    就在兩人動身的時候,人群中再次爆發出一道聲音,“我也去!”

    話音一落,一道巨大的黑影驟然在人群中現形,四肢猛然一蹬便從人群的上方躍了起來。

    人群中一個女人尖叫一聲,捂著臉跌坐在地上哭泣,“月月!”

    待那身型巨大的獸類到了兩人的跟前時,元幼杉忍不住探出腦袋,看到了一隻巨大而漂亮的布偶貓,身長一米有餘,幾乎快到祁邪的胸口的那麼高。

    一大一小的毛絨絨目光對視,

    大貓的眼睛像是一層圓弧形的琉璃,在看到看到男人胸口只露出一點點的呆萌小臉,以及頭上頂著的小花,也有些怔忪。

    聽到身後人群中母親爆發的哭喊聲,布偶貓的眼中流露出一絲愧疚,在心裡說了一句‘爸爸媽媽對不起’,還是堅定地邁向了巨木的方向。

    此時天色已完全暗了下來,18號樓下的巨大樹木顯得更為龐大。

    元幼杉忽然想起了腦海中浮現出的「寄生藤」的屬性,用爪子刨了兩下祁邪的領口,見他沒有反應,直接爬上了他的肩膀,用爪子拽著他的髮絲。

    祁邪以為她在玩鬧,並沒有放在心上,結果他的耳垂就被小傢伙用牙齒咬了一下。

    他這才低頭看了過去。

    成功引起祁邪的注意後,元幼杉用短短的爪子比劃著什麼,急得直跳腳。

    這個時候她才尤為焦急自己不能說話。

    她腦海中飛快思索著傳遞消息的方法,在看到遠處人群中閃爍的菸頭火星後,她靈機一動。

    巴掌大的金絲熊直接沿著男人柔軟的衣料滑了下去,四隻短短的小腿飛快撲騰,在黑暗中根本沒人看得清。

    它跑得飛快,硬著頭皮朝著目標方向衝了過去,在一雙雙腿和腳掌間來回跳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