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黑曼巴

    寂靜的樓道之中, 元幼杉趴在祁邪胸口的口袋裡,打量著另一頭絨毛染血的大狗。

    祁邪獲得了黑蟒變種後,身體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除了能覆蓋在身體表面的堅硬鱗片, 他整體的力量和攻擊力都大大提升, 身體素質遠勝普通人。

    面對初期的變異生物時, 他一腳就能踢斷對方的脊骨。

    這是一種十分恐怖的力量。

    然而在他制服了變異博美後, 一旁的四樓屋主忽然大叫一聲撲了上去,扭頭看著祁邪這個救命恩人的眼神並不友善, 聲音淒厲。

    “我的乖豆豆啊……”

    女人擦了兩把眼淚,忿忿控訴祁邪道:

    “小祁, 你下手怎麼重?直接把我家的狗給踢死了!我養了三年的狗哇, 你怎麼就這麼心狠!”

    她顯然是認識祁邪的,平時上下樓的鄰居都能打個照面, 還能叫出祁邪的名字。

    但元幼杉怎麼也沒想到,這人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她睜圓了一雙豆豆眼, 有些不可置信。

    要知道剛剛若不是祁邪出手, 這女子已經成了她口中的“乖豆豆”的盤中餐, 要被生吞活剝。

    她被追著撕咬的時候,明明是自己一邊喊著救命一邊淚眼汪汪朝著他們的方向跑,如今得救了反倒控訴起他們殘忍了。

    元幼杉一直和機甲器械打交道, 自然不知道現實生活中,就是有一些不可理喻的人。

    以怨報德的、莫名其妙嫉妒痛恨他人的、天生心裡陰暗的……

    甚至有一些被家暴的人,明明是旁人看不過眼去幫忙解救了他,事後這人反而要怨恨報警的人傷害了家暴他的人。

    像這四樓屋主, 就是個腦子拎不清的。

    就算她知道自己的愛寵已經變成了怪物,也知道祁邪這是在救她,但她依然無法接受, 於是便將自己愛狗的死歸咎在了祁邪身上。

    意識到這點後,元幼杉有些不愉。

    她用細細的牙尖叼著祁邪襯衫的口袋邊緣,往外扯了扯,“唧唧!”

    ‘咱們走吧,以後不要再管這人了。’

    祁邪低頭看了一眼,就發現胸口兜裡一團鼓鼓囊囊的毛絨絨,此時露出一張呆萌的小臉,正用黑豆似的眼睛盯著自己。

    說來可笑,他竟從一隻小老鼠的臉上,看出了關懷和安慰。

    雖然他本來也沒把這人的忿懣放心上,但這一刻,他心底細微的煩躁一掃而空。

    再次抬眼時,男人依舊是一副溫溫和和的樣子,但目光一片淡漠,無視女人的控訴準備繼續下樓。

    “小祁你站著!”

    見他要走,中年婦人急了,恰巧這時隔壁的屋主打開了門,也是個上了年紀的女子。

    她看了看樓道中的一片狼藉和狗屍,打開的門又掩了回去,只開一條縫隙。

    剛剛五樓一家子發生的慘劇,就在這戶人家的正上方,她親眼看著那個被啄爛了腦袋的年輕人墜樓,可把她狠狠駭住了,現在更不敢出門。

    女人揚聲問道:“杜姐,這是怎麼回事啊?”

    變異博美的主人是個五十歲出頭的中年婦人,名叫杜悅華,獨自拉扯一個女兒。

    平日裡因為女兒在外闖蕩工作,家裡只有她一個人,她就養了一隻小博美,一直當孩子似的養了三年。

    這棟樓的住戶經常能看到她抱著伶俐的小狗在樓下遛彎兒。

    末世爆發後,這條博美狗就在杜悅華的家中變異膨脹,但一開始並沒有傷害她,還捕了一隻血淋淋的田鼠回來當食物。

    她便覺得自己身為狗主人能把控變異狗的情緒,還將變異狗當成寵物,不讓它出門、不讓它撕咬,讓它吃狗糧。

    可杜悅華一開始就錯了。

    她太高估自己,又太無知,根本就不知道變異生物是多麼危險的存在。

    它們基因中覺醒的野性,生生扭轉了千萬年來的演變和習性,甚至能讓植物食肉、主動攻擊動物和人類,哪裡又是這麼容易被壓制的。

    博美一開始不吃她只是因為記憶中尚存一些溫情,可當它對血肉的渴望超過理智,它就是一頭失控的野獸。

    杜悅華選擇性地忘記了自己被撕咬時的驚恐、求助時的狼狽,只記住了祁邪殺了她親如子嗣的愛犬。

    大概聽了事情的過程後,鄰居大媽心裡明白了;

    她從門縫看了眼杜悅華受傷的手臂,遲疑道:

    “可是現在這些貓貓狗狗不都變成怪物了麼,小祁也是為了救你啊杜姐,這怎麼能怪他。”

    元幼杉露在襯衫口袋外面的頭輕輕點了點,這才是個正常人嘛。

    “我的豆豆從來都是最乖的,它不可能真的傷害我!昨天它不是還抓了一隻田鼠回來麼,人家都說我有福氣、多養了個親兒子……”

    昨天晚上白霧正濃,變異博美跑出去後,叼了一隻咬死的肥田鼠回來,也不知道它從哪兒弄的。

    樓道裡不少人都看到了,好幾個鄰居還挺豔羨,說:“杜姐姐,你這養了條狗和外面那些發瘋的畜牲不一樣啊,以後還能給你捕獵,真好!”

    “這狗乖啊,還能看家保家……”

    那時候杜悅華沒把那些人玩笑似的話當

    回事,反而覺得博美變異後太兇了。

    看看它滿嘴的血,撕咬生肉時讓人心中害怕。

    至於什麼捕獵、保護她,太可笑了。

    杜悅華根本就不覺得這白霧和變異有什麼可怕的,政府肯定會把這些樹都砍了,把那些發瘋的牲畜都殺光了。

    可今天過後,她親眼看到了植被高聳入雲、鳥類一下就殺死一個人類,而政府和上層機關早就斷了通訊……

    再看看家裡並沒有多少的食物,以及外面的危險,她這才開始怕了。

    對著已經沒了氣的狗屍,杜悅華除了傷心和難過,更多的是開始盤算利益得失。

    她自己一個女人沒吃沒喝怎麼撐得下去,她的女兒混亂爆發前給她打電話也說了要回家,到時候她們孤兒寡母的,肯定更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