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冬 作品

第119章 隕星重聚

    如今的隕星峰,上上下下遍佈著近百處陣法,都是當年留下來的,至今仍然在起著作用。

    宮凌洲覺得,哪怕現在唸一眼睛已經好了,他也喜歡隕星峰的陣法。

    在魔域那地方,不是光禿禿的怪石嶙峋,就是一眼望不到盡頭的黃沙漫天,看不到更多的顏色。

    說句對不起父尊的話,他還是更愛呆在滄寰一些。

    按照以往的習慣,宮凌洲給祁念一帶了些魔域特產的洗劍石,提著徑直走向她的住處。

    沒有看到她的人是意料之中的,但卻也沒有看到大師兄——她的竹屋之後設了一方玉桌,溫淮瑜喜歡在那裡下棋。

    宮凌洲沒想到,他竟然在大師兄慣用的玉桌前,看到了兩個陌生男人。

    不僅如此,祁念一住了很多年,從來都是單獨靜立的竹屋旁,多了另一間房屋。

    今日小雪灑落,正落在竹林中對弈著的兩個男人的肩頭上。

    他們沒有用靈力掃去身上的雪,不消片刻,小雪就將他們的肩頭浸溼,留下淺白又冰涼的雪痕和水漬。

    兩個男人對弈十分專心,哪怕意識到宮凌洲出現在了這裡,也並沒有抬頭看一眼,而是專注思考著下一步的走勢。

    宮凌洲眉峰揚起,帶動眉心深紅的魔紋一動,顯得赤紅的雙眼格外妖異。

    和這清淨而又雅緻的場面,似乎有些格格不入。

    他在一旁站了一會兒,發現沒人搭理他,竟然乾脆湊上去,觀起了棋。

    因為他這個動作,坐在左側的玄衣男子這才新奇地看了他一眼。

    玄衣男子執黑,在他對面穿著滄寰雜役弟子服的男子執白。

    這兩人的棋路和棋風都頗具風格,執白那人看似閒適溫吞,沒有什麼進攻性,卻思路非常清晰,且愛劍走偏鋒,每一步都走在對手意想不到的死角上。

    執黑那人,動作看似慢悠悠的,攻擊卻格外果斷,棋風凌厲中帶了些厚重溫和,明明佔了上風,且並沒有將對手一口咬死,反而處處給對手留有生路,讓這一局就這樣不緊不慢地一直繼續。

    宮凌洲看了一會兒,發現玄衣男子不下了,而是盯著他看,便皺眉道:“看我幹什麼,你不下了?”

    玄衣男子單手支頤,另一隻手中捻著黑子,好整以暇地看著他:“你看得懂?”

    宮凌洲十分誠懇:“看不懂啊。”

    玄衣男子:“……”

    他說:“我觀小友,看得很起勁,還以為你看得懂棋。”

    宮凌洲:“若說棋,我們這隕星峰上下,怕也只有大師兄能看懂一些。”

    大師兄也不是沒想過教他們。

    但他們三個對這等太費腦的風雅之事著實不怎麼感興趣,硬生生把溫淮瑜逼出一身自己和自己對弈的絕技。

    宮凌洲看著這兩個男子,問道:“二位是我大師兄的友人嗎?可知道他現在去哪了?”

    說著,那身穿滄寰雜役弟子服的男子收回白子,長嘆道:“我輸了。”

    他心情複雜道:“其實早該輸了,是閣下一直在給我留生路。”

    玄衣男子勾唇,淡聲道:“和小友下棋,很有意思,我想將這種趣事延長些。”

    這時,穿著雜役弟子服的那人才對宮凌洲道:“在下上陽門陸清河,是來找溫醫仙治病的,因此在滄寰借住一段時間。”

    陸清河打量了宮凌洲眉心的魔紋片刻,又道:“想來,閣下應該是隕星峰的第三徒,魔域三皇子,宮凌洲宮道友吧?

    今日山下黎城有人求醫,溫醫仙去問診了,眼下尚未歸來。”

    宮凌洲瞭然點頭:“原來如此。”

    他又轉頭看向那個玄衣男子:“你又是什麼人?”

    玄衣男子施施然起身,撣了撣袖擺的殘雪,看著宮凌洲眉心的魔紋,笑道:“你是小三?”

    宮凌洲皺起眉頭:“什麼小三不小三的,我們師門不這麼叫。”

    他看著這男子撣袖擺的動作,覺得和大師兄的習慣有那麼一點點相似。

    玄衣男子一副驚訝的模樣:“原來不這麼叫嗎?倒是我唐突了,不知該如何稱呼小友呢?”

    他深邃的眉眼中蘊著似是調侃又似是瞭然的笑,讓宮凌洲渾身不適應:“你到底是什麼人,問這麼多幹什麼?”

    玄衣男子笑意更深:“我勉勉強強,也能算是隕星峰的一員吧。”

    一句“我是你師尊”還未脫口,就被宮凌洲噎了回去。

    宮凌洲嗤笑了一聲:“我們隕星峰向來只有我們兄妹四人,再無旁人了,若你說自己我們隕星峰的一員,只有一種可能。”

    墨無書誠心求教:“是什麼?”

    宮凌洲:“除非你是入贅來的。”

    他說著,自言自語道:“小四那個棒槌不像是會自己撿男人回來的人啊,難道開竅了?”

    墨無書:“……”

    他一言難盡道:“把你那些亂七八糟的想象清除掉。”

    ——“我是你師尊。”

    此言一出,剛跟他下過棋的陸清河驚得睜大了眼睛。

    他的師尊,那不就是…墨君?

    陸清河難以置信地看著墨無書,不敢相信剛才和自己對弈的人居然是那個站在天下之巔俯瞰眾生的天下第一人,墨君。

    沒待陸清河驚訝完,宮凌洲靜了片刻,竟然爆發出一陣大笑。

    墨無書:“……”

    他面無表情地看著宮凌洲笑完,對著他興奮道:“你知道這些年我在外面遇到過多少人冒充我師尊嗎?你知道那些人的下場嗎?”

    宮凌洲說著,迅速收起了笑容,眼神立刻冷了下來:“我以前遇到的那些,都只敢在俗世間騙騙尚未入門的半吊子修士,你是怎麼敢…”

    他頓了下,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形容:“怎麼敢騙到滄寰來的?”

    墨無書靜靜看著宮凌洲,沉默良久。

    他覺得,自己這個意外收來的三弟子,好像是個傻的。

    而此時,溫淮瑜結束了山下的問診,踏著斜陽殘雪邁入院門,看到林中墨無書的身影時,腳步停住了。

    墨無書的目光越過宮凌洲,看向站在院門外的溫淮瑜,眼中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

    “回來了啊。”

    “恭喜師尊,閉關結束,平安歸來。”

    兩個聲音同時響起,宮凌洲聽完,僵硬地轉身,指著墨無書對溫淮瑜道:“大師兄,原來你沒騙我,咱們的師尊,真沒死啊?”

    溫淮瑜沒說話,眼神涼涼地瞥了宮凌洲一眼。

    那眼神明明白白寫著“丟人”兩個字。

    溫淮瑜邁步入內,他懷中還抱著一隻貓,是一隻胖的有些看不出原本形態的橘貓,絲毫不認生,在溫淮瑜懷裡探頭探腦地,十分有精神。

    他放下懷中的橘貓,橘貓卻在剛落地時,就被地上的雪凍得收回了爪子,搭在溫淮瑜身上不願離開,發出了一聲很嗲的“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