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冬 作品

第116章 幽魂鬼影

    幽幽冷火從登天梯傾瀉而下,冉灼陌刀上綴著七朵冷火,在登天梯上綻開清幽的冷焰,將整個登天梯都點燃。

    登天梯上密密麻麻的深淵之物們發出淒厲的慘叫,被冷焰灼燒成灰燼。

    雲端另一頭,青蓮劍陣以盧滄海為陣眼,青蓮劍派三千劍修本命劍齊動,驚天劍氣匯聚在盧滄海一人之身。

    盧滄海揮劍直斬登天梯,霎時間似有銀河傾落,動九霄銀漢。

    三個人型虛影同時追著祁念一而來,靈壓陡增,一絲腥味湧上她的喉間。

    她被追到了深淵上空的結界邊緣,避無可避,祁念一悍然回身。

    退無可退,那便只能正面相對了。

    她一人獨對三個修為接近千秋歲的鬼影,受到的壓迫感可想而知。

    陰冷的氣息無時無刻不在影響著她,她感覺到自己體內的血液在狂湧,像是感應到了什麼目標,格外激動。

    非白半透明的虛影隱入她的身體中,乍一看去,甚至會覺得他們兩人身影交疊。

    祁念一屏氣凝神,長劍高舉過頭頂。

    神劍周圍飛出成千上萬的黑白小劍,逐漸形成成一個陰陽魚的圖案,而而後寸寸凝結,匯聚成一個巨型的黑白二色的大劍。

    黑白大劍的甚至超出了南線這方結界,力量隱隱溢出。

    三個鬼影動作一滯,像是發現了她此刻的修為非同尋常。

    祁念一在心中輕聲問道:“非白,你準備好了嗎。”

    巨劍無鋒。

    白色是她的劍氣,黑色是非白的。

    這匯聚了他們兩人力量的一劍,一旦斬出,非白這個劍靈要承受的力量和壓力比她要大的多。

    非白聲音溫醇而果決,他說:

    “念一,你不知道我等這天等了多久。”

    他自幼天賦卓絕,問鼎千秋歲時甚至不足三十歲,方一出現便驚世駭俗。

    他渡劫太虛境那日,彼時天地間所有的千秋歲親至,為他修為登頂而道喜。

    除了劍道,他還擅煉器,當年曾有煉器師稱,雲野此人於煉器一道的天賦,比起他的劍道天賦更加可怕,假以時日,煉器成就註定不凡。

    後來確實也證明了,他精通此道,更甚於劍道。

    他成為了眾口相傳的神匠,最厲害的鑄劍師。

    那年他三十歲,幾乎已經達成了當世修行者所能達成的最高成就,他卻並不覺得那是什麼值得稱道的事情。

    如果讓他選,他更願意找個清淨的山頭,同礦石和靈火為伴,閒雲野鶴,清淨自在。

    但世情容不得他自在。

    大陸上千秋歲一個接一個在深淵隕落,轉眼間,他就已經成了僅存的幾個天下之巔。

    深淵之物才不會管你是否心向清淨,只願閒雲野鶴。

    它們吞併大陸,啃食人類,無論你是什麼樣的人。

    所以他承擔起了抵抗深淵的責任。

    哪怕他不在了,還有無書,無書之後,還有會有更多人前赴後繼。

    先前念一問他,以身祭劍,是不是很疼,有沒有過猶豫。

    那時他一口咬定,並未有過,只是因為他有這個能力,而又正好站在了天下之巔,就該替天下人頂起這個天。

    當時沒好意思告訴她,猶豫當然有,被靈火灼燒,身體一點點燒化在鑄劍爐中的感覺,也是他生平前所未有之痛苦。

    但當時有一句話他沒有半點摻假。

    他做這件事情的原因始終很簡單,只是因為他正好能夠做到,僅此而已。

    非白的身影在祁念一身後若影若現,這一劍承載著一個不世出的劍道天才和當時最強鑄劍師的兩顆劍心,沒有任何雜念。

    只是再純粹不過的力量,穿雲破日,憤而斬下。

    深淵之上,所有人都看見了這一劍。

    也看見了這一劍背後交疊著的兩個身影。

    劍鋒過境,諸邪退避。

    三個鬼影因這一劍而停住腳步,她的巨劍正中其中一個鬼影的虛無的身體。

    霎時間,將它拍碎攆成齏粉,化為灰飛。

    這次,它沒有再復原。

    祁念一鬆了口氣,她的身體和神魂境界都未到,無法負擔非白千秋歲的力量太長時間,一劍過後,就已經隱隱有力竭之感。

    意識稍微鬆懈,只一瞬間,深淵上方陰雲怒卷,祁念一呼吸一窒,發現在她碾碎其中一個鬼影之後,雖然鬼影並沒有再復活,但另外兩個鬼影卻似乎吸收了先前那個的力量,變得更為強大。

    它們的身影再度膨脹起來,但如此龐大的身軀半點沒有影響它們輕巧的動作。

    電光火石間,連個鬼影就閃現到祁念一面前,黑影散開,只差一息就要將她包裹。

    關鍵之時,長風浩蕩,狂放而來。

    快意劍訣——乘風歸去,雲中似有孤鴻縹緲,仙影浩然,仙人並未乘風歸去,卻在最需要的時候踏風歸來,送上祁念一此時最需要的清風一陣。

    玉重錦的身影隨後而至。

    他薄藍的短打在高空烈烈飛舞,伴隨著他爽朗的笑聲,踏著看似凌亂卻又瀟灑有序的“轉浮萍”,乘風歸去後他竟奇詭地接了一記“射天狼”。

    此劍相較於他平日裡慣用的快意劍劍招來說殺氣太重,雷厲而狠辣,但對於深淵之物這種陰冷虛無的鬼影,卻有著極強的效果。

    一陣好風相送,祁念一順勢踏風而行,虹光步與轉浮萍同時用處。

    鬼影瀰漫,追在她身後不死不休,她踏著清風在雲層見穿行,身影若影若現。

    緊接著,另外兩道劍氣忽至,一東一西紛至沓來。

    孤山遠影,明月寂寥。

    攀明月清冷如水的劍身劃過,平靜在空氣中切開水漾的流波,劍身映著孤月高懸,劍意孤絕而澄澈。

    月影搖晃,柔和的劍風再次將祁念一送出三丈遠,驚而又險的逃開致命一擊。

    流水鏡面般的劍身印出楚斯年半張冷峻的面容,他御劍而來,和祁念一肩背相抵,兩人身影傾斜擦過,眼神瞬息交錯間,不用多說,十分默契地護住了對方的死角。

    楚斯年劍身月光輕靈,劍意卻格外凜冽,他周身氣勢暴漲,長劍斜切向上,以一種冷然決絕的姿態。

    他背後,祁念一周身覆蓋上淺淡的玉色流光,眼眸平靜至極。

    分明在如此混亂嘈雜的戰場上,兩人卻似乎都聽見了對方的心跳聲,如有雷動。

    ——縱死俠骨香,不慚世上英。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劍者之心,蒼茫天地間。

    兩人各執手中劍,肩背相抵不過片刻,又再度分開,兩道奮不顧身的冷冽劍鋒一自上一自下,深入之中。

    鬼影見勢不對,身影再度膨脹,在空中凝聚出一個巨大的手掌,眼見就要捏死祁念一和楚斯年這兩個小小螻蟻。

    適時,黎雁回細長如鞭的雁鳴劍高唳,一記壁立千仞重逾千斤,山勢空濛而厚重,如同溫厚而沉重的連綿山脈,牢牢守衛在兩人身前。

    轉眼間,祁念一、楚斯年、玉重錦、黎雁回四人就已齊聚高空之上。

    四人持劍對外,都將後背留給對方。

    四柄無論外形氣質還是劍氣劍意都全然不同的靈劍在此時相遇。

    南華論道時,他們彼此為敵,各自為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