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牙印

    安雪鋒凝望衛洵，沉聲道:“你這次遇到了她，荷官。”



    旅社的懲罰……



    衛洵想到了荷官開的那扇門，門後的一連串眼珠。想到了荷官的雙重身份。只有特級一星的狼人米婭，還有她變成荷官時，被衣物牢牢包裹住的，過於瘦削的身體。



    旅社剝奪了什麼？又為什麼讓她回來？那扇門後到底是什麼？



    “……並不是說不讓你再使用這件道具。”



    回過神來，衛洵發現安雪鋒的語氣變得和緩起來:“只是太冒險。”



    如果衛洵要賭的話，他希望自己能在他的身邊，起碼會更安全一些。他不會讓衛洵落到荷官的境地。



    太悽慘，甚至比死亡都更難以讓人接受。



    “行。”



    出乎意料的，衛洵倒是很好勸，沒有堅持:“那我去問問追夢人。”



    “他現在沒有白沙了。”



    但安雪鋒卻道:“我問過他，之前積累的白沙全給張星藏用完了。”



    “張星藏怎麼了？”



    聽他這麼說衛洵下意識追問道:“他出事了？”



    不應該吧，之前見張星藏還好好的啊。京郊殯宮才十天，他一直呆在追夢人的駐地裡，怎麼可能出事？



    話音一落衛洵就見安雪鋒似笑非笑瞅著他:“是之前出的事，不算現在。”



    衛洵頓時明白了，恐怕是在深淵鍾和瘋狂太陽汙染常年接觸，留下了什麼後遺症。



    能把追夢人這麼多年攢的白沙全用完……咳咳咳，這後遺症恐怕不小。



    衛洵難得有點不好意思，不再提找追夢人要白沙這茬:“所以說……”



    沒有白沙，安雪鋒不會專門提這茬，那也就是說……



    “死亡撒哈拉出了點問題，亟需解決。四天後我們會和追夢、張星藏他們一起，進入死亡撒哈拉中。”



    安雪鋒輕咳一聲，望了眼衛洵，想說什麼，卻又改了口:“你第一次懲罰與第二次懲罰間隔四天左右，按常理新的懲罰出現時間會再往後延長，我儘快處理完撒哈拉的問題帶白沙回來，最多一週。你……”



    “不用這麼麻煩。”



    “吱”地一聲椅子與地板摩擦的聲音，衛洵整個人緊貼書桌，他站起身來，身體前傾，笑吟吟的望向安雪鋒，抓住了他的手。



    “加我一個，怎麼樣？”



    衛洵注意到了剛才安雪鋒話音的停頓，很顯然，他原本想說的不是這個。



    按安雪鋒之前的態度，他算是很著急的，要解決衛洵身上懲罰的問題。第一二次懲罰間隔四天，說不定下次懲罰到來也是四天呢，時間延長這點絕不保險。



    衛洵稍一想就知道，安雪鋒一開始絕不是這個想法。



    那麼又是什麼讓他改變了說法？



    “你確定嗎。”



    衛洵那張過於漂亮的臉湊在近前，甚至能感受到他清淺的呼吸。正常人呼出的氣帶著體溫，是微熱的，但衛洵的呼氣卻是冷的，就像秋日的一陣風。



    他的手也很涼，安雪鋒第一次被衛洵握住手時想要掙開，卻覺得這手實在太涼了。



    就像死人一樣。



    明明有三昧真火，又有鳳凰火在，但體溫怎麼會這樣低呢？冷血者，一個紫色稱號，看似沒有太多特殊，卻是讓人逐漸變得不再像人。



    歸途，歸途，是一條不歸路。



    那悚途的盡頭又是什麼？



    安雪鋒很少主動去握住衛洵的手，這實在太親密，不適合他們現在的身份。但當衛洵主動握來時，安雪鋒不會鬆開。



    希望能將自己的溫度傳遞過去，讓這雙手染上人的體溫，讓它變得溫熱起來。



    “你確定嗎。”



    安雪鋒再次低聲問道，他握著衛洵的手，目光卻很嚴肅鄭重，不帶一絲旁的感情，他不希望干擾到衛洵的選擇。



    北緯三十度……可不是什麼好進的地方。



    以衛洵目前的等級，他想要隨隊一起進去，那他必須加入歸途。



    安雪鋒明白，衛洵會懂他的意思。



    他更明白，衛洵從沒有主動加入歸途的想法，但說實話，留衛洵一人在旅社，他確實不放心。有了戒指，更多了一分責任。



    安雪鋒已經開始想如果衛洵不加入歸途的話，該怎麼帶他進死亡撒哈拉了，但就在這時——



    “我以為我們已經簽過契約了？”



    衛洵笑著，將自己每一根手指塞到安雪鋒的指縫間。十指相握，那雙手上傳來的溫度浸潤到他的手上，和常人比起來，這溫度有點高，但衛洵卻覺得正合適。他愜意舒了口氣，靠的更近。目光掃過時衛洵注意到書桌上有片焦痕，像是被火焰灼燒過一樣。這焦痕很新，像是幾天前留下的。



    衛洵從上面感受到了鳳凰火的火氣。



    火鳥狀態的安雪鋒最是冷靜，是什麼讓火焰失控，燒到了桌子？幾天前……



    “難道我不應該早就屬於歸途……嗎？”



    明明他們兩人之間隔著一張書桌，安雪鋒坐著，衛洵站著，但他們的頭卻像是要捱到一起，讓清冷的呼吸也染上了灼熱的溫度。安雪鋒深深望向衛洵的眼睛，藍色的眼睛很是漂亮，距離太近，看起來有些偏向紫色。



    安雪鋒從眼眸中看到了笑意，也看到了一些篤定。沒有漫不經心，衛洵是認真做出的決定。但如果不認真看的話，僅憑語氣，很容易讓人誤解。



    包括衛洵很多動作也是……安雪鋒目光落在他們牽住的手上，落在他們交相輝映的戒指上。



    衛洵對旅客導遊之間聯結的理解，從一開始就不是很對。



    而現在……他也變得不對勁起來。



    “如果你願意。”



    安雪鋒壓下了內心的情感，鄭重道:“歡迎來到歸途。”



    “是衛洵來歸途。”



    衛洵微笑，他知道安雪鋒明白。



    “好。”



    果然，安雪鋒一口應下。



    是衛洵，不是新任丙三，因為丙三實在太顯眼了。



    他與安雪鋒聯結，是嬉命人親弟，這兩個身份算是微妙又平衡。然而一旦‘丙三’宣佈加入哪個組織，那平衡就會瞬間被打破。



    如果丙三加入屠夫聯盟，那歸途這邊還會絕對信任他嗎？



    如果丙三加入歸途，那靈媒或是陰陽蝶還會與他有更進一步的接觸，將哥哥目前的消息告知他嗎？



    互助會又處在哪個定位？



    這次京郊殯宮旅程讓他接觸到一些上層的秘密，但他想知道更多。目前沒有哥哥在的屠夫聯盟無法讓衛洵信任，所以目前來說，以‘衛洵’的身份加入歸途，對衛洵而言是最好的選擇。



    而且說實話，屠夫聯盟名聲真的是太臭了。



    “我都不知道哥哥是怎麼想的。”



    衛洵嘆道，望向安雪鋒。



    你又是怎麼想的？



    之前明明不肯與他有過多肢體接觸，對一切都很是迴避的。但這次衛洵口嗨‘結婚’安雪鋒都不管了，牽手也不管的？衛洵好奇心起了，他鬆開手，繞過桌子，冷不丁的手就往安雪鋒肩膀上搭去。



    “歡迎會喜歡簡單點還是隆重點的？百曉生他們最晚明天回來，定在明天或者後天……別鬧。”



    安雪鋒精準抓住衛洵的手，抓住後卻沒有鬆開。



    果然有問題。



    衛洵想到，越發覺得有趣起來。



    他再這麼撩撥總有一天會後悔的。



    安雪鋒漠然想到。



    之前抗拒，算是不想耽誤他。畢竟衛洵註定屬於下個十年，而他馬上就要走了。



    如果他們真發展出了什麼，那他走了以後怎麼辦？



    安雪鋒完全不想衛洵沒心沒肺，旅隊長和導遊的聯結遠比他想象中更重。只要他們真有了關係，那衛洵這輩子都不可能再去找新歡了。



    他不想因為這幾個月的關係，困衛洵一輩子，不能耽誤他。



    但現在好了。



    想到那海報上的稱號安雪鋒就想磨牙。



    悚途？悚途！



    衛洵怎麼會有悚途的稱號！哪怕這稱號不是他這階段該有的，有可能用了什麼特殊手段，但出現在海報上就說明，‘悚途’必將屬於他！



    真是日了狗了，安雪鋒難得想爆粗口。



    下個十年絕不可能再出來一個日暮歸途！也就是說要麼衛洵屬於這個十年，要麼這次戰場會有問題，他們這一代人極有可能不會走！



    正因為這種可能，歸途和屠夫聯盟的通訊今天都被打爆了，那些人找不到衛洵全都來找歸途和屠夫聯盟，絕大多數屠夫導遊更是是第一次體驗到被暴力綁架的感覺，各處都亂成了一鍋粥。



    安雪鋒也想弄清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但無論如何……



    看衛洵仍不知死活的往前湊，手指還在摩挲他的手背。安雪鋒心中冷哼一聲。



    “嗯？”



    毫無徵兆的，衛洵被拉著手往下一扯。他下意識想穩住身體手撐在桌子上，但是被拉低的手，俯下的身體，讓他看起來很像被安雪鋒抱在懷中。衛洵沒有自覺，還笑著往前湊，想看安雪鋒躲閃的樣子。但這次安雪鋒卻沒有躲。



    “唔！”



    好疼！



    衛洵被重重咬了下嘴唇，過於敏銳的痛覺讓他猛地繃緊身體，眼中瞬間泛起生理性的淚花。他下意識想往後仰著躲閃，但安雪鋒手勁極大，竟讓他完全沒有躲閃的空間。然而劇烈痛苦過後，衛洵的心神卻全都被安雪鋒所吸引，不敢置信。



    他為什麼會突然這麼做？



    他開竅了？



    他要說什麼‘不認真就別招惹我了？’



    但安雪鋒卻沒說這些話！



    甚至好像衛洵印著牙印的嘴唇不是被他咬的一樣，被完全忽視了！



    只聽安雪鋒輕描淡寫道:“那就定了，你先忙你的，歸途的歡迎儀式之類的百曉生會辦好。”



    “不用擔心，追夢人以異化態沉眠時做夢能得到彩色靈魂沙粒，用這沙粒我們在進入死亡撒哈拉後，能直接進到第七層。”



    感受到衛洵的注視，安雪鋒安撫道:“放心，一天內絕對能進到第九層找到白沙。就算下一輪懲罰是四天之後來也絕對來得及。”



    衛洵不說話，只挑眉望著他。安雪鋒像是這才發現他嘴唇上的牙印。



    “哎呀。”



    安雪鋒做出驚訝的表情，虛偽道:“這哪來的牙印？我給你找個冰袋敷敷吧。”



    “敷？”



    衛洵似笑非笑，深深望了他一眼，然後忽然俯下身來，以牙還牙。



    “你幫我敷敷……就好了。”



    * *



    歸途那邊一切順利，追夢人這邊……



    追夢人失眠了。



    即使是面具也無法遮住他的黑眼圈，他盯著剛到手的翠導海報已經看了兩小時了。哪怕張星藏在旁邊苦口婆心:“追夢，去休息一會吧。”他都全當耳旁風。



    之前追夢人給的沙子其實衛洵已經在構建互助會時作為核心物用掉了，他剛才給安雪鋒展示的，手中瓶裡的灰沙，是張星藏加入互助會，升到騎士時追夢人新給他的。



    其實衛洵當時難得不打算收東西的，之前追夢人來互助會做裁決者算是給他撐場子，但以追夢人的性格，萬一張星藏加了某個組織，而那個組織與互助有衝突的話，追夢人肯定會般他的聯結旅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