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南 作品

第34章他理應用他的一切回報我

    女人真可怕,差不多完全猜中了。

    “因為有人總是不請自來,硬要拖著我曬太陽,我只好到酒店躲清靜,避免她的騷擾。”我將黑鍋扣在了許汐頭上。

    “我那是為你好,你這孩子怎麼這麼不識好歹呢!”許汐奮勇甩鍋。

    “你什麼時候也開始搞這套‘為你好’理論了?”我涼涼笑道。

    “從你變成個傷透小姨心的混蛋開始。”

    “麗莎,我不允許你這麼說。”莫妮卡摻和進來,用滿是做作的語調道,“你的心只能為我而傷。”

    許汐沉默片刻,道:“……你跟誰學得這麼油腔滑調?”

    “油嗎?我還以為很動聽。”

    “下次不許說了……”

    “你好冷酷哦!”

    這一打岔,我住酒店的事就這麼含糊了過去,一路上無論是莫妮卡還是許汐都沒再提起。

    我們到墓地時,桑正白也已經到了。墓碑前放著許婉怡生前最愛吃的水果蛋糕,兩邊點著香燭,還放著一束鮮紅的玫瑰。每年忌日,這些東西都由桑正白親自準備,從不假他人。

    許汐和許婉怡十分相似,圓眼睛鵝蛋臉,笑起來明豔動人,眉眼間一股英氣,自信到整個人都閃閃發光。

    可能是怕睹物思人,無論是桑家還是許家,有關許婉怡的照片還有她生前用過的東西都被束之高閣。唯一留下她痕跡的,便是桑正白現在住著的小別墅,幾十年來完好留存著她當初親自設計的模樣。這也是哪怕桑正白再有錢,都沒有更換過住房的原因。

    天上陰沉沉的,天氣又冷又溼,似乎隨時都會落下一場雨來。

    莫妮卡將懷裡的花束遞給許汐,由她擺到墓碑前。許汐接過了,將花束挨在玫瑰花旁,隨後抽了三支香點燃,朝墓碑拜了三拜。

    “姐姐,我們來看你了。”

    墓園彷彿有著一股特殊的魔力,能帶走人所有快樂的情緒,讓每個人都變成消沉的木偶——每年用同樣的表情,做著同樣的事。

    小時候我特別討厭桑夫人的忌日。一到這一天,大家都會變得愁眉苦臉,而我的存在也會顯得尤為尷尬。

    桑夫人的忌日,她生命的最後一天,卻是我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天。

    “我可憐的兒啊,我的乖囡啊……早知道,早知道……”

    “早知道”是每年許老太太對著墓碑哭泣時,會說,又不完全說完的一句話。

    早知道什麼?幼時不懂,長大自然而然就領悟了。

    早知道就不讓你生孩子了,害的你丟了性命,根本不值得,不值得!

    這大概是每個人的心聲。

    我也曾忿恨過,委屈過,甚至痛苦過,不過這些在我得知自己根本不是桑正白與許婉怡的孩子後,就全都從我的身體裡抽離了。

    沒有人因我而死。我只是個誤入的旁觀者。一旦代入“看客”的身份,所有忿恨、委屈、痛苦便都失去了立場。反觀自己成長的過程,會發現一絲可笑的成分——我竟然曾經那麼地堅信,所有人的不幸皆是因自己而起。

    是紀晨風。是他啊。害死自己媽媽的是他,不該出生的也是他。應該揹負罪孽的是他,應該被燙得滿身煙疤的還是他。我只是……代他受過。

    所以,他理應用他的一切回報我。

    許汐退下後,輪到我上前祭拜。熟練地點香,我朝著墓碑上笑得明媚如朝陽的女子拜了三拜。

    “媽媽,要保佑我們啊。”說著,將香插進了香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