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遙 作品

第92章 夕陽紅旅行團

 遊客守夜精神萎靡,導遊小姐掛著兩個大黑眼圈,每一個人渾身上下都散發著厲鬼一樣的怨氣,老闆被他們的精神狀態嚇到了。


 不過在看到遊客時,老闆的嘴角再次咧開,每次輪到來他這裡參觀時,遊客人數不會剩太多。大多都被導遊等搜刮掉,這次還算不錯。


 從售票廳裡搬出一個小盒子,老闆走出來的時候,迫不及待介紹起自己經營的藝術館。


 “大多數藝術館講究高雅、安靜,”老闆對此嗤之以鼻,“在我經營的鏡屋,大家可以盡情地玩樂。”


 前方是一棟玻璃建築,光滑的玻璃面板反射出天空的顏色,連雲層的倒影都無比清晰。


 溫時現在對鏡子一類的東西格外敏感,忍不住視線多停留了一會兒。


 整個建築像是紙盒般稜角分明,四四方方立在那裡,有剛柔並濟之美。近距離站在它下面,靈魂中的孤獨被激發,所有人頓時清醒了不少。


 老闆洋洋得意:“鏡屋每天開放兩個體驗項目,別看項目少,保證你們能得到前所未有的體驗。”


 他先看了下姑娘:“你沒有掛旅遊牌,不能進入。”


 姑娘安靜站在原地,恬靜的外表下,是在考慮要不要把老闆變成死人再講道理。


 少年搖了下頭後,姑娘勉強壓抑住殺心,小聲嘀咕:“這鏡屋有點邪乎,我不太放心你一個人進去。”


 “能不幫就不幫。”少年倒不是想要自力更生,遊戲一直在剝奪他們身上的東西,不斷借用外力,可能會被重點針對。


 就像導遊小姐在車站心血來潮攔住龜人,才有了後來對溫時的針對,在他看來,這多少有一些列車上老太太出手幫原身解決怪物的原因。


 強行和遊戲硬碰硬,下場肯定不會太好,借用他人力量,八成會得到孽力回饋。


 系統提示音響起,打斷兩人間的交流——


 


 聽到快要發佈主線任務時,所有人都暗鬆口氣,趁著他們現在傷亡還不是很重,主線任務出來的時間越早越好。


 這棟玻璃建築沒有安裝窗戶,從外面看根本瞧不見正門,老闆卻精準找到其中一塊麵板,輕輕一推,門就開了。


 目之所及全部都是鏡子,連地板都一樣,低頭看去的瞬間,人彷彿懸空在幾千米高的大廈上。內部沒有照明燈,老闆點燃一根白色的蠟燭,瞬間所有的鏡面全部出現星星點點的光芒,十分美麗。


 “嘶。”這樣的環境裡,人會迷失最基本的方向感,有玩家不小心一頭撞到了鏡子上。


 導遊小姐今天沒怎麼說話,基本都是鏡屋老闆在講。


 “我這裡展覽的全部是和鏡子有關的傳說。”鏡屋裡還有幾個隱藏的內推門,老闆打開其中兩扇,兩個房間的鏡面數一致,第一個房間的鏡面上用口紅寫著:絕對安全。


 第二個房間則相反,字跡潦草嚇人:危險!危險!危險!


 一連三個感嘆號,寫得十分用力。


 “今天開放的兩個體驗項目分別是《鏡中人》和《喊魂》,你們現在看到的是鏡中人。”


 所有人下意識朝就近的鏡面房間望去,只能看到他們自己的樣子,不知誰隨口說了句,“這頂多叫鏡中虛像。”


 老闆神秘地笑了笑,視線隔著燭光在他們身上打轉:“一會兒人就有了。”


 他痴迷地摸了摸鏡子,像是在撫摸情人一樣,“稍後你們可以分組進去參觀,組內人數越多越安全。”


 老闆終於不再貼著鏡子,四周的鏡面映照出他惡劣的笑容:“不過有一點我要特別強調一下,隊伍裡的女性遊客越多,越危險。如果全部是男性,並且人數在四人以上,可以進入絕對安全屋。”


 和尖叫屋一樣,這裡的規則在考驗人性,可以玩的很簡單,也可以很難。


 溫時詢問旁邊的虞星洲:“為什麼要特別限制女玩家的人數?”


 “風水學裡鏡和女子同屬陰,這裡光是鏡子都不少於上千面,有可能超過規定人數的女玩家進去,會發生不好的事情。”虞星洲說完停頓了稍許,目光有些意味深長。


 溫時眼底的情緒同樣不明。


 寸頭正在和旁邊的玩家交流:“遊戲的老套路了,激發人性絕對的惡。”


 不遠處,影子小花也在和影子付知許說話:“我不屑什麼男人保護女人的說法,但在大部分傳統觀念裡,總是賦予男性保護者的角色,這條規則的設置倒是很滿足遊戲的惡趣味。”


 如果最後只剩下女玩家,無論是組隊還是個人,進去幾乎是死路。


 宋炎不知何時來到溫時身邊,詢問他的看法。


 溫時抿了抿嘴,最後吐出一句話:“所有的事情都是相對的。”


 按照目前大部分玩家和影子的討論,可以說得過去,畢竟每個人都有選擇權和被選擇的權利,他在尖叫屋時,遵循少數服從多數的原則,對他而言不公,但對於整體而言並無影響。


 現在一共還剩下五名女玩家,和溫時那時候的情況一樣,屬於少數。


 從這個角度出發,是關於男女和多數人利益的考驗。


 但溫時總覺得有詐。


 一個孩子和成年人同時死在遊戲面前,估計遊戲誰都不會多看一眼,哪裡會細化到這種問題。


 他甚至認為尖叫屋的投票原則就是在為鏡屋挖坑,慣性思維下,很容易讓人認為鏡屋也是一樣的套路。


 宋炎揣測著溫時的心思:“大佬,你是不是覺得,如果這個環節表面上給女玩家挖了坑,那一定也會有個天坑在等著我們。”


 同樣有人考慮到這個問題,影子錢來也提問道:“第二個體驗項目是不是又反了過來?在男遊客人數上設限。”


 老闆微笑搖頭,“放心,絕對沒有。”


 這句話給不少人打了定心針,等於說現在只要犧牲女玩家的利益,就可以百分百通關。


 遲遲沒有等來溫時的回答,宋炎又叫了一聲大佬。


 溫時斟酌說道,“我認為遊戲規則的關鍵不在於男女,但我們現在得考慮一下隊伍裡的男女問題。”


 宋炎被繞進去了。


 下一秒溫時咳嗽了兩聲,詢問老闆:“那個


 ……請問你們這裡對男女的區分,是生理結構上的還是心理結構?又或者說,按照染色體?”


 老闆用看智障的目光看他。


 遊客的質量一批不如一批,拖延時間也沒這麼拖延的。


 然而就是這句話,如同平地一聲驚雷,讓眾人想起了一個險些被忽視的問題。


 他們中有人,不,有不少人被、平、了!


 如果硬要按照生理結構劃分,這就還要騰出一個類別。


 想到這裡,眾人的表情很複雜,面色有青有紫,還有人嘴巴動了動,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這是老闆喜歡看到的一幕,人類為了活命醜態畢露。


 詭譎又扭曲的氣氛當中,自進來後就一直很沉默的導遊小姐走到老闆身邊,語速飛快地說了幾句話。


 看戲的表情消失,老闆的臉色也開始變得精彩紛呈。誰都沒有說話,偌大的鏡屋一時間針落可聞。


 這些人不會在騙自己吧?


 老闆一雙賊眼狐疑地朝近處人下半身望去,發現確實不對勁,準備收回視線時,正好和那人悲憤的目光撞上。老闆尷尬地別過頭,他這不是想確認一下?


 老闆陷入糾結,這該怎麼整?


 npc在很多方面是相當鑽牛角尖的,他們不能隨意篡改規則,意識侷限在一個框架當中。偶爾也有打破的,要麼變瘋變強要麼當場死亡,伯爵就是最好的例子。


 好半晌,老闆憋出一句:“如果只有一個人的話……”


 導遊小姐打斷道:“五六個。”


 “……”又過去了十分鐘,老闆用責備的目光望向導遊:“事發後為什麼不及時接上?”


 少言的付知許聞言掀起眼皮:“我提過相關建議,被售票員拒絕了。”


 “沒錯!”回憶湧上心頭,有玩家悲從中來,他當時甚至都放下臉面,就差求著售票員上去幫忙。


 一時間不少人都用責備的目光望向導遊,既然都是一條黑心產業鏈上的,應該預料到會發生這種情況才是。


 默默背黑鍋的導遊小姐無從解釋。


 那晚尖叫屋的畫面太過震撼,第二天博物館又出事了,她哪裡有時間去考慮這些。


 怒火再次從心底湧來,導遊小姐看向這一切都罪魁禍首,咬牙切齒,為什麼每一件糟心事都能和這個人扯上關係?


 忍住想打噴嚏的衝動,溫時揉揉鼻子,看來這感冒還是沒好徹底,今天回去得繼續把藥吃上。


 “就按照染色體吧!如果之前是男的,現在也還算是。”老闆思前想後,終於敲定。


 幾道憤怒的視線齊齊朝老闆望去,什麼叫之前?你禮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