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瘋狂戀愛季
前面被強風刺激出的生理性淚水風乾在臉頰,溫時啞著嗓子問節目組:“主持人呢?”
正說著,紅霧中緩緩走來一道粉紅色的憔悴身影,正是一口氣跑出二十里地的主持人。
溫時嘴角一抽,“大難臨頭各自飛,但你是不是飛太遠了?”
明明一開始大家還在肩並肩跑。
主持人這輩子都不想再看他一眼,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後,先讓工作人員檢查設備,隨後清點配對嘉賓的人數。
和計元知配對的輪椅姑娘沒了,周鹿鹿的配對嘉賓也死在了擂臺下,溫時的歪瓜裂棗團,只剩下包括畸形男人在內的三人,他們能逃脫一劫,得益於在鬼市多逗留了一會兒,等出來時,伯爵已經去追殺溫時。
剩下的配對嘉賓們腦瓜子嗡嗡的,無比後悔參加這檔節目,如果不是礙於簽了約,他們絕對扭頭就走。
今晚堪稱節目組史上最大的事故。
主持人都不敢去看觀眾留言,太多問題擺在面前,配對人數不足,他首先需要解決的是如何讓節目進行下去。
柳蘊忽然說:“有特邀嘉賓死在了集市,他的配對嘉賓可以二次利用。”
“二次利用?”主持人怒道:“你當我們這是檔換qi換|夫的不良節目嗎?”
蘭花指都快翹到柳蘊臉上去了,主持人往旁側呸了一口:“一點都不文明。”
柳蘊:“……”
主持人短暫思考過後,把畸形男子團裡的兩人分給了周鹿鹿和計元知。
柳蘊暗罵一句牌坊精,這和她的策略有什麼不同?區別只在於二次利用嘉賓還是利用裴溫韋的備胎團。
溫時劫後餘生的慶幸,在看到主持人有條不紊地指揮工作後消散。
參考對方之前的表現,如果收視率大幅下滑,主持人絕對會兩眼一黑,露出悲痛欲絕的表情,但這次沒有。
觀眾沒有流失的原因只有一個:還有看點。
溫時眯了眯眼,推測今天的錄製還有其他環節,並且十分喪心病狂。
再三確定器材沒有損壞,笑容重新回到了主持人臉上,“都準備一下。”
這句話不是對玩家說的。
工作人員抓緊時間給攝像機換鏡頭,進行調試,新換的鏡頭竟然是黑色的,彷彿要照亮陰間的某種東西。不僅如此,他們還拿出了無人機。
和上次溫時在墓地見到的無人機不同,它的側翼刻著血字。
主持人放大麥克風的音量,“趕集一天,大家辛苦了!”
玩家的面色一個個緊張起來,這個時候還能說客套話,可不是什麼好預兆。
“帶你們來的村民至少要在鬼市出攤一夜,”主持人露出神秘的笑容,“所以回去時,只能拜託其他好心人帶路。”
他拿出一個小竹筒,輪流讓玩家搖籤,溫時排第一個,掉出一根下下籤。
孤立少助,災厄不可擋。
節目組全體人員的眼神瞬間亮了,最差的一支籤被求走了。
溫時過後是柳蘊,下籤,之後幾名玩家也多是抽的下籤,最好的是中下籤。
溫時挑了下眉,以他的幸運值來說,不應該會拿到最差的。
然而目前答案無解。
主持人微笑著繼續開口:“這支籤可以保護你們不被霧中的蚊蟲叮咬,拿著它穿過前面這條山路,一直往前走,就能回村。”
“不是說有人帶路?”
主持人含糊地說了句:“路上就能遇見了。”
過了幾秒補充一句:“不同的籤遇到的帶路人不同”
鬼門開了,越晚越不安全,現在沒有更多線索,玩家只能被動地重新邁開腿,做一回夜旅人。
“作死啊。”有人感嘆。
這麼晚走山路真就是無比作死的行為,崎嶇蜿蜒的窄路讓溫時想到了老宅的雨廊,心中不詳的預感加深。
“聞到了嗎?”周鹿鹿突然問。
香臭混合的味道,這種氣味自從出了封棺村,他們就沒再聞到過,但現在,令人噁心的氣味又一次撲面而來。
一開始還好,大家走在一起,隨著霧氣的加重,玩家漸漸看不清身邊人的輪廓,溫時緊緊牽著阿喪的小手,只覺得虎口都有霧氣所化的水珠,十分黏膩。
身邊玩家的腳步聲消失,溫時的背後開始發涼,彷彿隨時會有一雙無形的大手暗襲,推自己到山崖下面,這種念頭不斷加重,他儘量貼著山壁走。
走山路叫名字不太吉利,作為一個一心為孩子好的迷信老父親,溫時放棄叫阿喪,快到轉彎的地方,實在沒忍住回頭看了一眼。紅沉沉的霧氣中,什麼也瞧不見,他用另一隻胳膊摸了摸,確定自己後方無人。
“呼~”溫時鬆了口氣。
一扭頭,正對上一張放大稻草人的臉!
和傳統的稻草人不同,它臉上有很多血色的口子,嘴巴部分空蕩蕩的,風一吹,稻草人稀疏的稻草發出嘩啦啦的響動。
“回村嗎?”他問。
溫時放在口袋的下下籤不斷髮燙。
“回嗎?”稻草人又問了一遍。
“回。”眼看稻草人嘴角的弧度越來越詭異,溫時應道。
稻草人滿意了,空蕩蕩的嘴裡吐出一根黑漆漆的稻草,插在溫時頭上。
溫時緊張的心情反而緩解了一些。
阿喪遲遲沒有作出反應,說明這是一個觸發支線任務的環節,不能被外力影響。
有任務就有出路,總比直面某些只會搞暴力輸出的邏輯怪強。
什麼叫如果能記住?
溫時根本來不及琢磨任務內容,稻草人身上的稻草變得越來越紅,那股封棺村獨有的屍臭味縈繞在鼻尖前,稻草人很高,它說話的時候,會彎腰貼近人,用只有兩個窟窿的眼睛凝視對方。
稻草人開始聊起和綜藝有關的戀愛話題。
“光會過日子還不夠,想要牽手成功走到最後,需要滿足很多條件。”它說話的語調很奇怪,溫時衣服下的皮膚冒起雞皮疙瘩。
“你有車有房嗎?”
“有。”
比如大廠的廠車和房子。
“你有一份穩定的工作嗎?”
“有。”
比如當醫生。
“你有一個美好的原始家庭嗎?”
溫時面色微變。
稻草人嘻嘻一笑,距離太近,它身上亂糟糟的稻草刺痛了溫時的肌膚。
“找到了。”
找到你的弱點了。
溫時頭頂的稻草忽然變得越來越細,直至變成了一根細長的頭髮長進了他的毛囊中,溫時瞬間整片頭皮發麻,他神情恍惚,稻草不斷抽取著他的記憶,有些久遠的畫面層層翻滾著重現。
系統的機械音隨之響起:
“時光回溯中——”
“再次強調,在你最痛苦的那個瞬間,請堅持不要和惡魔做交易。”
“惡魔需要的貢品只有一個:你的靈魂。”
“注意,本次回溯全程將由遊富商贊助的直播,觀眾需要額外付費,屆時系統將進行抽成作為支線獎勵。”
頭越來越暈,看什麼都是殘影重重,世界坍塌成無數色塊,這種感覺溫時並不陌生。
做檔案任務和質檢區任務回溯時,也是這樣,身體首先失去控制和平衡。
“爸爸。”被遊戲限制的阿喪終於回過神,驚訝地發現明明溫時近在咫尺,自己卻怎麼也觸摸不到,二者間彷彿隔著一層透明的屏障。
“爸爸,接住!”阿喪突然扯下脖子上的許願瓶,嘗試把它拋給溫時。
這一次許願瓶很配合。
阿喪扔得很用力,如果這許願瓶無法到溫時手中,那就只能是摔去山崖下的命運。
溫時聽到聲音,迷迷糊糊中反射性伸出手。
下一秒,山道拐角處,紅霧像是一面面磚牆,徹底包圍了溫時和稻草人,形成獨立的空間,天空的無人機隨他們一起被磚牆環繞,逐漸消失不見。
……
暈。
天旋地轉的暈。
強烈的眩暈感讓溫時覺得被丟進了抽水馬桶,正隨著沖水攪起的旋渦進入黑暗曲折的下水道,在經歷一段瘋狂下墜後,終於抵達了目的地。
目的地當然不是化糞池。
但當溫時清醒後,睜開雙眼看到一張英俊男人的面龐和女人美麗的笑容,覺得還不如化糞池。
“許好願了嗎?”女人溫柔地問。
桌子上放著一個奶油生日蛋糕,溫時低頭看了看手,發現變得和阿喪一樣幼小稚嫩。沒有一點點意外,遊戲強調不要在最痛苦的瞬間和惡魔做交易,他就回到了最痛苦的時間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