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熵 作品

第63章 第064章(三合一)

    烏宇恬風卻一時拿不定主意——不知他家哥哥是喜歡擠在人群中一個攤位一個攤位地逛,還是想和他兩個人一道兒窩在城閣最高的塔樓裡、靜靜欣賞漫天的花火。

    九德城主看著小大王那犯愁的模樣,忍不住搖搖頭,打趣道:“您啊,自己瞎琢磨也不是辦法,倒不如回去陪著華邑姆好生歇下。等養好了精神,您自己問問他不就是了?”

    烏宇恬風這才一拍腦袋,飛快地跑回凌冽房間。洗漱收拾好自己後,掀開被子翻身上床、扎手紮腳地纏住凌冽,他暖暖地焐熱凌冽小腿,笑嘻嘻地將自己埋入了凌冽頸項。

    金色的髮絲交纏著墨髮,月華如水,滿室繾綣。

    ○○○

    薩瓦節這日,凌冽的病已大好。

    難得的,來自中原的北寧王被城主說服,換上了一套極具九德城特色的藍染苗衣:對襟黑底的盤扣馬褂,內襯靛青色圓領的長袖五彩線繡短衫,下|身套了條寬口銀虎紋的墨長褲。

    長褲下,則露出他白皙的雙腳。

    北寧王的腳踝骨很細,本就白皙的皮膚因常年不見天日的緣故,更顯病態泛青。

    但九德城主卻親自蹲下來,蘸取九德城獨有的散沫花粉*,在凌冽的腳背上淺淺地描了一圈淺紅泛棕色的花葉祥紋,那精緻的手繪圖案落在凌冽偏白的腳背上,顯得別樣惹眼。

    凌冽略尷尬,作為中原人,即便是男子,將腳面輕易示人,還是讓他有些無所適從。

    但烏宇恬風站在他身邊,用左手虛虛牽著他,當九德城主最後一下落筆時,凌冽還來不及羞赧,就聽到小蠻王驚喜的歡呼:“好好看!”

    “那當然!”九德城主驕傲而滿意地看著自己的作品,不過她是女子,心細,只一眼,就瞧出眼前坐在輪椅上的年輕人有些不好意思。

    想了想,九德城主又拉過烏宇恬風的手,在他的手背上,用剩下的一點顏料,塗了個相稱的圖案。不過烏宇恬風的皮膚偏黑,那圖案畫上去並不太明顯,卻很大程度上降低了凌冽的不適。

    他摸摸鼻子,謝過了九德城主。

    烏宇恬風也笑,謝過城主後就推上了凌冽的輪椅:“嘿嘿,和哥哥出去玩啦——!”

    這語氣,還當真同半個時辰前就出發的阿幼依一模一樣。

    凌冽忍不住笑,在心底偷偷罵他:幼稚鬼。

    烏宇恬風的右手恢復得很快,毒醫摸過骨後,給他換了輕便的夾板和繃帶,只要不太用力,他那隻手便不用再以紗巾滑稽的掛在脖子上。

    今日的凌冽沒有扎束長髮,相反,烏宇恬風卻從他的妝奩盒子中、順走了一根銀邊墨藍的髮帶,他將金色長卷發高高紮成一束,卻在凌冽額間,綁上了一條淺紫色打底、銀虎鑲嵌、中懸銀穗的抹額。

    因這裝束,兩人走在九德城的大街上,倒真像極了兩個原本就在南境苗疆生活的恩愛眷侶。

    對於薩瓦節如何過,善謀算的北寧王面對小蠻王的兩個提議,選擇了——不做選擇。他沒覺得在街巷上和其他九德城的百姓挨擠在一起有什麼不好,也不覺得看魚王、逛小攤能與那徹夜的焰火發生衝撞。

    他們,大可以順著九德城的水道、街巷一一逛過去,然後再回到城閣內,縮在高塔中,擁著暖暖的錦衾、溫上一盞花草茶,再看徹夜的焰火、直到天明。

    聽著他的構想,烏宇恬風眨巴兩下綠眼睛,小聲道:“哥哥真貪心。”

    凌冽挑眉,笑著拿鳳眸睨他:“不可以麼?”

    “當然可以!”烏宇恬風俯下身香了香凌冽眼尾,“我愛死了哥哥的貪心。”

    如此,兩人從城閣出來,便沒什麼目的地開始閒逛,看見好玩有趣的,便湊上前、擠進人堆裡,同九德城的年輕男女們一道兒為小攤上那點新奇的東西鼓掌、歡呼。

    也是到了今日,烏宇恬風才發現——

    他的漂亮哥哥其實同樣有一顆純澈簡單、甚至有些孩子氣的心:看見了五色蝶尾的草金小魚,會興奮地拍著他的手臂催促他上前與七八歲的孩童們一道兒競爭;見著用葦草穿成一整串販賣的生雞蛋,會驚訝地瞪圓眼睛。

    遇上從未吃過的小食,凌冽總會下意識湊過去,但他的漂亮哥哥膽小而謹慎,總是會下意識捉著他的手指,輕聲問“那是什麼”,然後眼巴巴地等他買回來,再小口小口地嘗,像個抱著新鮮松球的小松鼠。

    烏宇恬風這麼想的時候,凌冽正捧著一小節竹筒。

    竹筒內裝著九德城才有的紫色糯米飯,米粒中還藏著紅棗、黃棗、枸杞和核桃仁,澆上一勺家釀蜜,甜甜的,味道很像八寶飯。

    攤鋪的店家沒備湯匙,竹筒裡用來當湯匙的是一截小竹片。

    垂眸,烏宇恬風便看見了凌冽正在認真地舔去竹片上多餘的米粒,小竹片被他洇得油綠綠的,然後凌冽就將竹片放進了竹筒裡,一託手、自然而然地遞給他:“……吃不下了。”

    餕餘*,這是他曾經的承諾。

    烏宇恬風笑著接過來,三下五除二將竹筒內剩的一半糯米飯消滅乾淨。

    他們這一路上買了不少小玩意,除了盛在琉璃碗中漂亮的五色草金,便是泥娃娃、草編的龍鳳、拴著銅鈴的紅繩等,雖然不佔地方,卻也不算好拿。

    好在王府影衛一直遠遠跟著,見兩人實在騰不出手了,才上前先將那些東西拿回去。

    九德城的薩瓦節實在有趣,凌冽揉了揉已經有些鼓的肚子,鼻尖卻還是嗅到了烤魚的清香,他們逛了一整條集市街,這會兒正來到幾條水道附近,塞魚王的幾位已經登上了長橋,彼此用稱攀比重量。

    附近船上的姑娘們熱情地吆喝著,其中有一個模樣出挑的,第一眼看見凌冽,就不顧烏宇恬風的警告,直白地送了凌冽一盞鳳尾紅的魚燈——這顏色在九德城裡,有中原“我心悅你”的含義。

    凌冽提著燈盞,有些無奈地衝那姑娘解釋。

    可明白兩人關係的姑娘卻一點兒不在意,她將雙手背到身後,衝凌冽俏皮的擠擠眼睛:“沒關係,我才十五,比他還小兩歲,可以等的!將來若是華泰姆待您不好了,我就划著小舟往殿閣去接您!”

    凌冽:“……”

    烏宇恬風惱火地衝她揮揮拳,卻又不能真的去揍一個姑娘。

    凌冽提著那盞燈,不尷不尬地摸了摸鼻子:“這……”

    小蠻王則眯起眼睛、叉起腰,大有一副凌冽若敢收下這河燈,他就要鬧的架勢。

    凌冽看著他,只托腮思索了片刻,就找出瞭解法:他衝生悶氣的烏宇恬風招招手,等金燦燦的小蠻王走過來後,又示意他蹲下身來。

    等烏宇恬風依言動作好後,凌冽才笑盈盈地將手中的河燈塞到他手中,他掛著笑、平視著烏宇恬風漂亮的綠眼睛,雙手攬住小傢伙的脖子、俯下身貼住他的額頭,輕輕道:“瓦夯末農*。”

    他說的是苗語。

    在熱鬧的四方天地裡,聲音其實很輕很輕。

    但烏宇恬風聽清了,極簡單的一句話,卻像是陣陣轟鳴的激雷,炸響在他的耳廓內。

    似是為了呼應,在這日的薩瓦節上,不少手牽手走在一起的男男女女都對彼此說了“瓦夯末農”或者“瓦兄末喏”,直白的愛意讓人心燙,熱得讓烏宇恬風丟臉的紅了眼眸——

    他撅了噘嘴,手裡捏著燈杆一時沒法兒脫身,只能憤憤地湊上前去啄了凌冽唇瓣一口,“哥哥真狡猾。”

    凌冽哈哈一笑,也放開了小蠻王。

    這樣,他就算是將“表達愛意”的小魚燈送給了他心愛的恬恬,雖然借花獻佛有些丟臉,但總算能應對吃醋的小蠻子。之後,那盞紅色的小魚燈自然被極快地塞到了影十一手裡。

    烏宇恬風則換了方向、他自己護在靠近水道的一側,以防那些膽大的姑娘們,上前來覬覦他的哥哥。

    繞了一圈,兩人擇了個白髮蒼蒼老婆婆的船垂釣,半刻後,凌冽釣著一隻大螃蟹,而烏宇恬風則只捉到了一隻巴掌大的小烏龜。

    凌冽看著那隻被烏宇恬風委屈捧在掌心的小綠龜,瞧著它所在殼中滴溜溜轉的小眼睛,忍不住笑出了聲。

    “……哥哥欺負我!”

    “哈哈哈——”凌冽抱著釣竿笑倒在椅背上,“我……哈哈,只是覺得你跟它……有點像……”

    烏宇恬風一愣,更氣了,他也不管旁邊看熱鬧的眾人了,當場湊過去狠狠吧唧了凌冽一口,直將他那惱人的笑聲都悉數吞入口中。

    凌冽一愣,沒想到小蠻子竟會當眾親他。

    他試著推了推烏宇恬風,結果這動作卻激怒了小蠻子。小壞蛋故意用受傷的右手摁他雙手,然後左手伸展來開箍住他的腰,當著河畔一眾人的面,纏綿地加深了這個親吻。

    凌冽一開始還想回應,可沒幾個來回就被烏宇恬風帶亂了氣息。

    他想掙扎,又擔心烏宇恬風手上的傷,如此,便徹底失去了先機,被烏宇恬風壞心眼地摁在輪椅上,從裡到外、從唇瓣到齒尖地輕薄了個徹底——

    等兩人分開時,烏宇恬風還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凌冽唇尖。

    周圍看熱鬧的人,早紅著臉跑了個乾淨,就連那個守船的老婆婆都忍不住側過身去,不尷不尬地擺弄著漁網。

    凌冽抿了抿被嘬得又癢又燙的嘴唇,羞憤又不甘地斜了烏宇恬風一眼。結果小傢伙半點不害臊,還揚了揚頭,驕傲地衝他擠眼睛:“誰讓哥哥先欺負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