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熵 作品

第57章 第058章(三合一)

    最終, 凌冽並沒有當真讓烏宇恬風背書。

    他從毒醫帳中出來後就被索納西請走, 螳螂山一戰後,小勇士受到黑苗弓|弩車啟發,自制了一種輕便的連弩,想請他一觀。原本在軍中有些受人排擠的索納西, 如今身邊也圍著不少年輕勇士, 見凌冽過來,紛紛恭敬行禮。

    “做得不好, ”索納西臉色微紅,將那枚只有小臂長的弩|弓遞給凌冽, “老師您別笑話我。”

    鎮北軍中亦用連弩,但遠沒有索納西這隻輕便小巧。

    凌冽對著遠處紮好的稻草人試了試, 威力尚可,他看了看小勇士削出來的箭桿, 想了想, 挑了幾種更輕便的材質, 拍了拍索納西的肩膀, 讓他再改進試試。

    索納西由此興奮得小臉通紅,表示將來一定會做得更好, 給“老師”爭氣。

    如此一番折騰, 待凌冽再回大帳時, 已是人靜夜深。

    帳前兩個負責守衛的小勇士抱著長矛睡得東倒西歪,而帳內卻還隱約能看見搖曳的燈火,凌冽挑挑眉, 悄聲挑簾,卻正好撞見趴在案几上,金髮映照著滿室暖橘色光芒的烏宇恬風。

    小蠻王被他驚動, 揉了揉眼睛迷糊地抬起頭,他臉頰上有個紅紅的壓痕,身上半披的外衫滑落。

    “唔……”翡翠色的綠眼睛陡然一亮,“哥哥你回來啦?”

    凌冽轉動輪椅過去,見案几上的一本《幼林瓊學》被壓得卷邊,齊頭一句“張敞為妻畫眉,媚態可哂*”的墨跡上,洇著一片不明水漬。他好笑地看小蠻王一眼,先彎腰撿起了地上的外衫,才道:

    “真在背書啊?”

    烏宇恬風愣愣,順凌冽戲謔的目光看見了那塊墨斑。他嗆咳一聲,立刻漲紅了臉,手忙腳亂地將書頁合上。

    凌冽笑著搖搖頭,先將外衫掛到木施上,然後取了巾帕洗漱。

    烏宇恬風看著他的背影,抹了一把臉,跟過去給凌冽續上熱水。他一直想等凌冽回來,在元宵離開後,他一邊隨便翻著書,一邊把玩著那隻白瓷描金的瓶子,大約是太累,最終還是撐不住睡著了。

    這隻白瓷膽瓶,讓烏宇恬風想起初逢時,金沙江上凌冽給他的金創藥。

    金創藥亦用白瓷膽瓶,上蓋金印,但所用瓷胎遠沒這隻精緻,此瓶口雖封蠟,湊近卻能聞見沁人心脾的清香。且此瓶高不過寸許,他摸索著瓶身上三個精緻的描金小字,心裡又轉起曾經的念頭——

    金創藥瓶太大,毒醫也不幫他。

    但這瓶“油戲秘”卻足夠小巧,或許他明天能找心靈手巧的阿妹們討一枚項鍊?

    這麼想著,烏宇恬風將描金的白瓷小膽瓶收進了自己腰側的小布兜裡,然後才湊過去,與凌冽相擁而臥。

    熄燈後,凌冽將圖魯耶的事告訴了烏宇恬風。

    他背對小蠻王側臥在羅漢床裡側,墨色長髮散落滿床,中衣的繫帶將他勁瘦的腰肢勒出一個完美的弧度,烏宇恬風站在床邊,小心翼翼地吞了口唾沫,才掀被子翻身上去。

    “毒醫從圖魯耶的身上發現了五種蠱毒,其中兩種都是傀儡蟲,”凌冽嘆了一口氣,“毒醫說《馭屍術》中用蠱的方法,和他所學完全不同——這兩種傀儡蟲明明相生相剋,乾達卻有辦法讓它們在圖魯耶的身上共生。”

    不僅如此,剩下三種蠱毒雖各有各的功效,但毒性都甚兇悍。按常理也不該放到一起使用,莫說生者,就算是死屍,腐蝕性極強的毒素會順著血脈破壞皮肉肌理,毒醫至今也沒有想通各種緣由。

    凌冽說完,沉默半晌,才道:“馭屍之瘋狂,恐已不是常人能想見的,還需早做決斷。”

    烏宇恬風虛虛圈著他的窄腰,眉頭亦是緊擰,“……老師前日已給蒲幹國王阿奴律去信,請他協助我們緝拿黑苗巫首。”

    “那乾達呢?”

    烏宇恬風搖搖頭,道:“遂耶部首領這幾日順螳螂山支流往南,都快到高黎山了,也沒找到他的屍首。高黎山下的那曲河水流端急,想必……希望渺茫。”

    那曲河在中原亦聞名,只因其兩岸山巒高逾百丈,危崖奇聳、水急灘高。聽聞,人只是蹲下去在岸側淨個手,一個浪打過來,就會卷得人屍骨無存。

    凌冽皺了皺眉,“那——你是如何打算的?”

    烏宇恬風想了想,他無意與蒲幹國為敵,但對方若在黑苗巫首事上拒不合作,為南境將來計,他也只能考慮宣戰,“不過,如果哥哥中原事急,夫唱婦隨,我就陪哥哥回去。”

    明明在說正事,不知為何,這混不吝的小蠻子又忽然提到這破詞。

    凌冽抿抿嘴,忍不住道:“你知不知道這個詞什麼意思啊,就亂用。”

    烏宇恬風無辜地眨眨眼睛:“不是夫妻齊心,丈夫做什麼、妻子就跟著做什麼的意思麼?”

    “……”凌冽忍了忍,反問他,“那‘夫為妻綱’呢?”

    這個對小蠻王來說就太難,“綱”這種法紀在整個南境幾乎沒有,他搖搖頭,抿抿嘴小聲問:“那是什麼?”

    凌冽清了清嗓子,給烏宇恬風解釋了什麼叫“三綱五常”,並且告訴他,“夫唱婦隨”的意思是:妻子對丈夫唯命是從,以夫君為自己的天、以夫君為自己的理,不可違背、不可置疑,常含貶義*。

    烏宇恬風皺皺眉,心想中原的規矩還真多。

    可他將這種夫婦關係代入到自己和凌冽身上後,卻又覺得這樣沒什麼不妥——

    “可是,哥哥願意管我,我還挺高興的。”

    “……”凌冽被他說得愣了一下,然後抿抿嘴道:“只是管你麼?夫為妻綱、夫唱婦隨的意思就是,我做什麼你都不能反對,我要兇你就兇你、要……打你就打你!”

    “唔……”

    似乎覺得這樣還不夠,凌冽還嚇唬他,道:“我還會去找別的小老婆,寵著她們一起來欺負你,甚至因為小老婆漂亮又貼心,就直接休了你,不給你吃喝、不給你衣裳,大棒子把你趕回孃家去!”

    烏宇恬風看著背對自己說得起勁的凌冽,唇邊笑容擴大。

    他的漂亮哥哥真有趣。

    若真論起來,他們倆到底誰才是“妻”?

    他目光深邃地淺淺描過凌冽的肩頸,然後緊了緊手臂,將自己咚咚跳動的鼓譟胸膛貼上凌冽後背,灼熱的溫度瞬間燙得凌冽一時失語,他輕輕掙了掙,耳廓上卻被小蠻王輕輕啄了一下。

    潮溼的熱氣讓凌冽覺得有些癢,他忍不住抬手,輕輕擋了擋。

    “哥哥喜歡我,我知道,”烏宇恬風語調輕快,“不會不要我噠!”

    凌冽被他臊得滿臉通紅,忍不住轉過身來怒視著他,“你、你哪裡來的自信?”

    烏宇恬風眼波流轉,將自己的大腦袋擱到凌冽肩膀上蹭蹭,然後嗅著凌冽身上一點極淡的薰香,笑道:“我有證據哦,不過我才不告訴哥哥。”

    證據?

    還不告訴他?

    凌冽瞪著眼睛,推了他一把,氣呼呼地裹緊被子、又背過身去。

    烏宇恬風也不惱,只悶悶笑,他拍了拍凌冽:“哥哥快轉過來,不許背對著我睡覺。”

    凌冽拉高了被子不理他。

    烏宇恬風看那團隆起的絮絲被,長臂一展就將凌冽連人帶被子地裹入了懷裡,他趴在被子上面,隔著被子壓低了聲衝凌冽道:“哥哥要是再不轉過來,我就要欺負哥哥啦!”

    凌冽攥緊了被子,狠狠地閉上眼睛。

    見凌冽不為所動,烏宇恬風便壓低了身子,湊在凌冽頭頂上絮絮道:“哥哥不信吶?我可是很壞很壞的哦,我會先把哥哥從被子裡面扒拉出來,然後壓著哥哥香香,把哥哥親得暈頭轉向,趁哥哥喘不上氣了,我就會偷偷扒拉哥哥的衣帶,然後……唔?!”

    他的胡話還沒說完,就被惱羞成怒的凌冽一把掀開被子、反身壓倒在床上。

    凌冽挺直了腰桿,居高臨下地騎在小蠻王身上,他面色緋紅、雙眼冒火,雙手擰緊小蠻王頸項上的雙|龍紋銀項圈,“能不能老實點兒好好睡覺!”

    烏宇恬風被他扼著喉嚨,卻因仰躺著的緣故,自下而上、看見了許多從前看不到的美景:

    漂亮哥哥的胸膛起伏,一番混亂下,中衣的繫帶鬆了許多許多,藉著不算明亮的清淺月色,他看見了凌冽精緻纖細的長鎖骨從頸側延伸到肩膀,在垂落的墨色長髮中若隱若現。

    因雙膝受傷無力的緣故,凌冽只能繃緊雙腿,即便隔著被子,烏宇恬風也感覺到了那股強悍的力道。

    北寧王的中衣以冰綃製成,柔軟輕薄、色白如雪,下襬隨著他的動作分開糾纏在紅色的絮絲被面上,烏宇恬風看著,微眯的眼瞳中翠色便愈深——

    他的霜庭哥哥如今傷著,若將來、將來能治好他的腿……

    他是不是就能、就能看到:哥哥意亂之刻、攀著他的肩頸,亦是滿面緋紅、眼尾洇溼,水潤的唇瓣印著淺淺齒痕,忍熬著與他起落、與他歡愉良時。

    且他的漂亮哥哥習武,即便受傷不良於行,身上的肌肉線條也極流暢。觀他騎射,便叫烏宇恬風忍不住地意動,他舔舔唇瓣,明明心裡身上都灼燒得厲害,面上卻只是無辜地眨眼,衝凌冽笑了笑:

    “哥哥,你好凶哦……”

    “誰讓你成天胡說八道的?!”

    烏宇恬風卻笑,漂亮的綠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凌冽瞧。